此时正值黄昏,斜阳西照,江面上波光粼粼,很有意境。
江里面有冬泳的人,江边有一些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还有玩健身器材的小孩子。
遥远的人声让人觉得有一点安宁,又有一点惆怅。
从这里往对岸看过去,可以看见云树的小学。红白相间的配色,还有一点好看。
“我小学的时候,”云树忽然说,“放学之后,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等车,眺望着远处江对岸的景色,总是会想,那边到底是什么地方?”
“后来听同学聊天,他说自己的姐姐就在对岸念中学,我才知道对面有一所重点中学。”
“但是就算知道了,每天放学的时候,我还是会站在公交站台那边,朝着江对岸张望。”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重点中学,我总觉得除了重点中学,那边应该还有点什么。”
“有什么?”关呈明懒洋洋地歪着头,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
“它。”云树指了指身后。
关呈明回头看着他手指的方向,是那座电视台。
还没来得及追问什么,云树又说话了。他看着关呈明:“说说你的小学吧。”
“我的?”关呈明被忽然这么问,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想了一下,“我的小学啊……”
“挺小的,可能比你的小学还要小一点?”他盯着江对岸的学校。那座小学在暗淡的天色里显得很模糊,轮廓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的小学离家很近。其实我家附近有很多学校。”
“我家小区里面有一个幼儿园,从小区后门出去过一座桥就是一个中学,中学再走两条街就是我的小学,小学旁边是一所职校……这条升学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只是应该没多少人愿意沿着这条路走……”
云树很淡地笑了一下,但是天色晚了,他的头发又很长,遮住表情,关呈明没能看见。
“职校很大,我上小学的时候,妈妈经常带我去里面玩,在操场上散步。”
“我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很大的操场,恨不得有我小学十个那么大,给年幼的我造成很大的冲击,跟我妈说这学校可真大,以后一定要上这个学校,我妈现在说起来都笑。”
“现在想想,话果然不能乱说,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么说了,给我自己下了诅咒,真把自己干到职校那条路上了,成绩才一直这么差。”
“我还记得那个操场旁边还有一条小吃街,学生们吃完饭就来操场散步,还有情侣坐在黑乎乎的看台上说情话,躺在夜空下看星星,”关呈明说着往后一仰,枕着手臂躺了下去,盯着已经黑透的天空,“就像这样。”
“得亏我当时不懂,不然一眼看过去,到处都弥漫着粉红泡泡。”
云树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旁边躺下来,盯着江对岸闪烁的灯火,还有漆黑一片的夜空。
又是一阵安静。然后关呈明又开口了:“那里是什么?”
“哪里?”
关呈明伸出一只手,指着紧挨着小学的一座建筑:“那个发着蓝光的建筑。”
那座建筑边上有一座很多窗户的耸立塔楼,有尖尖的顶,尖顶上有一枚十字架。
十字架,楼的轮廓和窗户的轮廓都亮着带一点荧光的蓝光,不知道是建筑上本来就有的装饰灯,还是建筑里面透出来的光,在夜空里显得有点诡异。
蓝光不仅照在建筑上面,勾勒出建筑的轮廓,还照在建筑旁边的枯树上面,枯枝败叶也闪烁着荧荧蓝光,违和感更加强烈。
“是一个天主教堂,”云树说,“现在是晚上看不清楚,但是白天可以看到,跟我的小学不仅挨在一起,配色也是差不多的,都是红白相间。”
“那晚上亮着光,岂不就是法国国旗,或者俄罗斯国旗配色?”关呈明觉得很好笑,“也不知道到底是法国天主教堂还是俄罗斯天主教堂。”
笑完又思考了一下:“……这两个国家信天主教吗?”
不知道。太为难学渣了。
又是沉默。
“那个教堂,你进去过吗?”关呈明问云树。
“没有。那种地方跟我的初中不一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云树意有所指。
沉默。
“……你跟踪我?”关呈明忽然坐起来,一脸匪夷所思地瞪着他。
“你也跟踪过我,扯平了。”
“放屁,”关呈明扯着他的领子,用手指着他,“我那天去你初中,你不会是一直跟在我后面吧??”
“是啊。”云树被扯着领子也心平气和,挺无辜地偏着头,欣赏关呈明这副失态的样子。
“……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关呈明还是看着他,好像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能做什么,只是徒劳紧了紧抓着云树领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