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到来时,游司梵终于在一千六百公里之外的W城,和餐桌上那束矢车菊相对十几个日夜后,在这个不那么特殊的夜晚,后知后觉地明悟闻濯的心意。
没有质疑。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没有得知真相的愤怒。
闻濯无条件地,真挚且热烈地爱他。
仅此而已。
“哥……唔呜,哥哥,你,放我下来!”
游司梵模糊地呜咽。
“我不要被你抱着,我要去、要去洗手间,腿好酸。我好难受!”
他的求饶被打断,闻濯修长如青竹的指抬起,轻轻触向他家居服的衣摆。
那件棉质家居服添上许多折痕,衣摆掠过因为肚腹绷紧而分外突出的肋骨,掠过锁骨,翻上游司梵清瘦的下颌,最后塞进少年呜呜哭泣的唇齿。
闻濯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做,只是用衣服堵住游司梵的嘴。
如同幼兽衔着自己的尾巴,游司梵一愣,再多的话语也无法道出。
“唔嗯!呜呜呜呜呜呜。”
布料被唾液浸湿了,塞在他的嘴巴里。
他说话受到限制,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齿关很酸软难受。
但更难受的根源,还是源自于闻濯。
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托住游司梵的腿,勾着少年的膝弯,让对方环抱他的腰。
他们在夜色里拥抱彼此。
除去闻濯这个坚实有力的怀抱,游司梵再无依凭。
“不,不!!”
惧意陡然而起,偏偏嘴里那团乱七八糟的家居服让游司梵说不清楚话,他整个脊背往后缩,很害怕地后退。
但他何尝有退路。
身后是玄关的白墙,身前是眉眼冷肃的闻濯,小舟行进在颠簸的风浪里,命运的缰绳早已交予他人掌控。
铛。
铛。
客厅的时钟指向新的时刻——
游司梵的世界万籁俱寂,一切的声响化为静谧,“嗡”一下拉成共振的长音。
寂静的真空中,游司梵什么也听不见,唯有感受到秋日干燥却闷热的气息。
寸步难行。
他叼着衣摆的齿关一松,几乎要衔不稳松松垮垮的布料。
衣摆在他口里含了一段时间,棉质布料拥有优越的吸水性,这使得它们吸纳许多游司梵的口涎。
这仅仅是一件家居服的下摆,平平无奇,是闻濯买给他的,上面有猫咪的图案。
游司梵咬着的,正是猫咪圆乎乎的下巴。
口欲期的稚童,还会自行把这些衣摆啃的乱七八糟,全是口涎和津液。
游司梵仿佛也退化至这个遥远的时期,齿根泛痒,非得拿点衣料来磨磨牙。
但可爱的猫咪家居服不应该成为游司梵磨牙的工具。
棉质布料柔软又舒适,不是脆脆的曲奇饼干。
游司梵犬齿太用力,已经把布料的纤维咬松了。
全然的静谧里,游司梵眼前的画面如同默片,一帧一帧地播放。
闻濯的眼瞳如若黑曜石一般,是这个没有色彩的默片世界中,唯一的锚点。
璨若星辰。
游司梵噙着泪,望见闻濯薄唇微启,在离他脸颊很近的地方,低声说了一句他听不懂,也看不懂的话。
“Tu sei tutta la mia vita.”
“——!!!”
恍若开关一般,闻濯这句很低沉的话,“啪”一下击穿笼罩在游司梵身上的透明玻璃罩。
他听见了。
一瞬之间,秋夜的风声,泣音,透不上气似的急促呼吸,车水马龙的喧闹,不知名的婉转鸟叫,齐齐涌入游司梵的听觉。
他从幽静的云端坠落,搂抱着闻濯,直直跌入嘈杂的深渊。
此处尽是秋日的烟火。
游司梵嗅着矢车菊的清甜,整个人细微地战栗。
闻濯怀抱着他,薄唇覆上,深吻他红润的唇。
“哥哥,呜呜呜嗯,哥哥!”
游司梵仓皇摇头,指尖虚弱无力,徒劳划过闻濯山峦起伏般的背肌,只余下一道微不可见的白痕。
闻濯很怜惜地掠过他的肚腹,带有薄茧的指背蜻蜓点水,抚过游司梵白皙的肚脐。
肚脐这个部位很寻常,平日穿清凉的衣服,还会露出来。
并没有狎昵的意味。
游司梵的小腹快速起伏,难以控制吐息的频率,呼吸尤为急促。
他体型偏瘦,腹壁中央偏下的位置,肚脐附近,却拱起一个小小圆弧。
这是晚饭吃的有些多,甜点好吃,胃壁和小腹便胀起来了。
怀了小宝宝一样。
只不过怀的是晚饭的宝宝。
“嗯。”
手指抬回唇畔,闻濯舌尖一掠,那上方犹然余有浑浊的痕迹。
不知是在何处无意沾上。
闻濯舌面抵上犬齿,眼神幽暗,唇角勾起。
“甜的。”
“甜?什么。你在说什么甜,呜呜呜呜,我要去洗手间,洗澡,呜呜呜,我要洗澡,好难受,”游司梵攀着闻濯的肩颈,如同飘摇的浮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语颠来倒去,尽是浓厚的鼻音,“我要洗澡,要,要洗澡,哥哥,放,放开我,别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