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至极。
然而这一切都与躺在血泊里,苟延残喘的上校没有关系。
男人抬起沉重的眼皮,唇齿发出极其含糊的痛吟,细细听去,似乎在喊“妈妈”。
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斑斓,建筑是一团又一团粘稠的色块,而色块的中央,他那三个队友正和监管者玩着无伤大雅的追逐游戏。
本该完全对立的两个阵营,其乐融融,你追我赶躲猫猫。
爱丽丝笑意盈盈,刚从书画商身上,又附上维修师的肩膀,完美避开欧罗斯玩闹似的慢动作攻击。
少女的裙摆极其绚丽耀目,鲜活的气息与笑容,又是那么刺眼。
“&*#@&%#……”
上校呢喃了句什么,也许是咒骂,也许是忏悔,但都无关要紧了。
被鲜血完全染红的手掌骤然缩紧,攥成一个可笑的空虚弧度,僵硬无比。
——血线终于到底,他死了。
【无人在意,角落里被放血的禁言哥终于死了】
【?不是,之前这么久,他居然是活着的吗?】
【他存在感太低,我还以为他早出局了呢】
【哈哈哈哈鹅鹅鹅哈哈哈救命救命猫熊这个变形操作笑飞我了】
【主播是在和人类抢板子下吗??】
【什么?禁言哥?抱一丝真的无人在意】
【哈哈哈哈哈】
【猫熊你小子这素在……?】
几条零星的谈论淹没在众多欢声笑语中,唯有游司梵不经意间扫到右下角的提示。
[系统]:玩家[子天是龙傲天]出局。
“……”
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沉重,一股难以忽略的怪异涌上游司梵心头。
他下拉状态栏,确认消息提示空空如也。
雁书没有收到司子天恼羞成怒的威胁,房门也没有被破开。
游司梵收回下意识检查门锁的目光。
——两年前,还在读高中的司子天就试过直接踹开这扇破败的门,理由是书包的零花钱不见了。
“你偷的吧!”
他凶神恶煞,没有给游司梵询问的机会,褪下往前十几年的伪装,朝孤苦无依的游司梵露出獠牙。
“住我们家,还偷我的钱,可以啊你,偷鸡摸狗的老鼠。”
司子天上来就盖棺定论,恶心的视线紧紧盯着脸色苍白的游司梵,品味这个堂弟无处可逃的恐惧。
“怕?怕就赶紧交出来,别让我等,不然……呵呵,你懂的。”
该懂些什么,游司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他知道司子天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他的堂哥,贪婪,没有远见,好吃懒做,满脑子歪心思。当年强逼着他,夺来鸡零狗碎的三十块钱,犹然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三十元的现金塞不满司子天愈发大的胃口,今日又怎会甘愿咽下Forward和他赠予的羞辱?
所以现在不对劲。
很不对劲,真的。
“你还好吗?”
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怎么了。”
忽而传来闻濯的询问,游司梵蓦然回神,见书画商停下动作,墨色的眼瞳恰好对上游戏外的他。
游司梵的心莫名一颤,划动屏幕的动作匆忙起来。
“嫂子,嫂子?歪歪,是信号不好吗?”
然而他还未回答,闻静也凑热闹似的插话,戴眼镜的维修师和机械娃娃一齐绕着他打转。
屏幕侧边的队伍频道按钮一闪一闪。
“没事没事,刚才想到一些事情……啊呀!”
游司梵忙着回到游戏,指尖一划,试图划走碍事的状态栏。
但状态栏确实消失了,他也成功误触了队伍按钮。
[系统]:玩家[人家爱吃芝士蛋糕]已开启队伍房间摄像头。
[系统]:可见玩家为[Forward]与[信女愿荤素搭配]。
姝丽的少年面容惊愕,杏核眼圆溜溜的,诧异至极,在缩小的显示框内望着闻濯。
“啊……不好意思,我应该是按错了什么?”
游司梵穿着闻濯送给他的白裙,因为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开视频,眼神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落点到何处,墨黑的瞳心雾蒙蒙的,像山水画的一笔晕染。
他背后是陈旧的房间,墙壁的痕迹斑驳而凌乱,有很多划痕。
但他身处其中,却像蒙尘的珍珠,熠熠发光。
再如何昏暗的光线或者杂乱的环境,也无法遮掩他的容颜和辉芒。
“这个摄像系统怎么只能开,不能关?”游司梵有些羞恼,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是着急的,也是慌乱的,“我真是……”
沉默。
没有人回答他。
然而场上的书画商与维修师不约而同,像同时被卡出红网似的僵在原地。
欧罗斯傻眼。
整整十秒后,久到猫熊想冲去方寸狂欢总部,投诉他们影响他和他男神共享天伦之乐时,闻静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