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机关讯问过你吗?”
“讯问过一次。”
向乔兆兴说明了他作为犯罪嫌疑人的权利,宁绥急忙问:
“对于蠡罗山和钩皇菩萨,你知道多少?”
话刚落地,他又补充问:“没有人要求你封口吧?”
“你们也知道蠡罗山了吗?呵呵……”乔兆兴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笑意。
“是嘉禾,她找到了我们求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一定要杀掉庞净秋?”
“如果不杀了她,她的下场会更凄惨。就像韩士诚说的那样,就像山里的那群人一样……”
“韩士诚?”
看不到夷微骤然变冷的脸色,宁绥迅速追问:
“他都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钩皇并不是虚构出的神明,祂真实存在,并且借着那尊神像来到了山外,就在我们身边。”
“说清楚点,什么意思?”夷微冷冷问。
“韩士诚最开始并不是净秋的学生,他上一个导师脾气秉性比较古怪,双方发生了矛盾,校方将韩士诚分配给了净秋,而他为了散心,申请到偏远地区支教一年。”
“去年年末,净秋收到韩士诚发来的邮件,其中介绍了一个深山中的部族,附件里是一些关于该部族的照片。他说,那里叫蠡罗山,位于十万大山西南边陲,与世隔绝多年,还保留着近乎原始的风貌。不久后,我们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一尊黑色的神像。”
神像他们都已经见过了,照片却没有。宁绥忙问:“照片?你们还存着吗?”
“收到后不久,那些照片连同邮件就都变成了乱码,要不是那尊神像砸不烂烧不坏,我们也不会留它到今天。”乔兆兴合上眼,“是啊,我起初是不信鬼神的,可看着净秋的身体和精神每况日下,再顽固的人也很难不动摇。”
“她刚把神像带回家的时候,我只是觉得看着不舒服,没有多说什么。她说,山民都管祂叫钩皇乌尔,‘钩皇’是音译,意思是祛除灾厄,‘乌尔’则等同于我们常说的菩萨或是守护神。他们说,向钩皇许下心愿,念诵祂留下的咒语,便能得到神明的赐福。巧的是,那时她有一个学生罹患了白血病,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净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钩皇许了愿。”
“你们是读书人,怎么能随便信仰这种东西呢?”
夷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恼怒地攥紧拳头。
“你忘记换成我的声音了。”宁绥悄悄提醒他。
所幸乔兆兴没有注意到异样,仍旧继续说道:“说永远都比做轻巧,人鬼迷心窍的时候,是顾不上是非与伦理的。彼时我们也没把这回事当真,只当是美好的期许,可谁承想,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那学生身上的病痛真的慢慢消失,连医生都说是奇迹,我那时便有不好的预感。”
实在不可思议。宁绥手指飞快打字,记录着他所说的,夷微拧眉问道:
“先停停。韩士诚进入蠡罗山之后的事,你知道多少?”
“详细的他没有多说。我只知道,今年二月份,他又一次独自进入了蠡罗山,也是这一次,他发现了那里的异样。”
“什么异样?”
“他说,他第一次只是在外围徘徊,随后便被一群人送出了山外,这一次他才深入到了蠡罗山内部。那些山民会把人扒光皮、剖出心肝脾肺作为祭品献给钩皇,谓之“采牲”。祭品最好是孩子,如果不这么做,就得不到钩皇的赐福,还会被一种叫做“无相尼”的鬼怪侵袭,全身烧灼而死。无相尼有声无形,擅飞行,常能隔空取人性命。他目睹了真相,那些山民自然不会留他活口,他被一个神秘人救下,连夜逃出大山,把这些全都告诉了我。”
所以,庞净秋是被钩皇当成了祭品。宁绥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问:
“可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工地?是有约吗?”
乔兆兴凄凉一笑:“有个叫觋先生的人联系我,他说他能治好净秋的病,要我把钩皇神像交给他,还要求我参加他们的什么祭祀,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他,我都照做了。可他们只想羞辱我,一直到今年八月,净秋的病都没有半点好转。”
又是这个觋先生。
“净秋入院后不久就求我给她个痛快,那时候,她每天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作为丈夫,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怎么做得到……有一次,我问她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她说她姓斗,叫斗代敏。”
斗代敏?这不是地下洞窟牌位上的名字吗?
宁绥脸色大变,打字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后来,这个斗代敏占据她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还用她的身体做出了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我也是没办法,才痛下杀手。”乔兆兴再也遏制不住心底的悲愤,质问说,“生老病死都是人力不能改变的,因此才会向神发愿,希望所有人平安幸福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用她的命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