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袭面,在察觉到来人是萧湘时,裘弈就收了狠劲,只当作比试,此刻嗅到萧湘身上的清雅梅香,不自觉地向萧湘跟前递了递脑袋。
萧湘抓住裘弈一瞬间的破绽,迅速抬枝,往裘弈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淡声道:“分心了。”
与自己抗衡的力量骤然消失,脑袋上又紧接着挨了一下,裘弈还从未受过这等对待,萧湘平日里多于小辈相处,待他也多像对待小辈。
他停住向前倾倒的动势,收枝静立。
“道君同你们讲的如何了?”萧湘回身问周边的徒子们。
“讲的差不多了!”见自家长老回来便同行神道君切磋,一众问完问题的徒子们很有眼力见地起身告辞。
临走前,余友良停步问萧湘:“长老,群芳宴将近,到时您会代表太清宗与我们一同前去吗?”
群芳宴为修仙界百年一办的新秀比斗大会,是个给筑基期修士崭露头角的机会,几大宗门轮流主持,这一年轮到青云宗开办,彼时太清宗参与的徒子都要去青云宗。
八百年前那一届群芳宴的花魁——也就是胜者,是萧湘,他自然要去。
得到了肯定答案,余友良告辞,退出小筑,屋里只剩下裘弈与萧湘二人。
“道君。”萧湘将手中的花枝随手搁在桌上,转身直视裘弈,“回一趟上清宗罢。”
“好。”裘弈也放下花枝,拿起摧雪出门。
萧湘静立在小筑内。
过了片刻,出去的裘弈从门口探头,问:“道长不与吾同去么?”
“嗯?”萧湘稍作犹豫,随着裘弈一道去了。
有裘弈在,两人进入上清宗不需要徒子通报,裘弈的神识在宗内搜索一遭,发觉两位师姐都在清尘观,便带着萧湘直行去清尘观寻师姐。
寻常徒子不会轻易去清尘观,上清宗大修士们在清尘观内议事一般不需要防着徒子,不设下隔绝声音的结界。因此裘弈与萧湘一到清尘观门前,就听见敞开门的屋内传来罗万劫嗷嗷的哭声。
“没了你们我可怎么活啊呜嗷嗷嗷嗷嗷——我一个人撑上清宗不行的啊啊啊啊啊啊——再过个一两百年,那几个上了年纪修为难进的长老都得驾鹤西去,门中又再无其他修为高的人出来顶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其中还掺杂着李拂衣的安慰声:
“没事哒没事哒,大不了我俩死后你去阴间花钱捞我们回来当鬼修嘛~”
随后是罗万劫更加嗷嗷的声音:
“要是鬼修那么好当、阴间哪个鬼都能捞回来,这修仙界谁还怕死啊!都花钱当鬼修就是了!托鬼差折磨折磨本身怀罪仇人、看看逝者还成,其他事那帮鬼差不敢干的……都行不通的!当年师父走后我就去问过,他们连师父下一世投胎成什么东西了都不肯告诉我!!”
门口的裘弈低声同萧湘解释道:“师姐修炼的功法特殊,日常情绪波动极大——哪怕是为一点小事。”
萧湘点点头,低声应道:“了解,湘的师兄也是如此。”
声音压再低,罗万劫也听到了,方才还悲极哀极的情绪立即转变为愤怒,指着门口那俩男的吼一声:“门口那俩,听够了就进来!”
萧湘跟着裘弈进门,歉意道:“无意听见,还望罗宗主见谅。”
李拂衣连忙打圆场道:“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你是球球的道侣,这件事你有知情权。”
片刻后,萧湘和裘弈的视线从黄符纸上,转到罗万劫和李拂衣的身上。
萧湘神色沉重地开口:“这……”
裘弈拎着那张符纸,一脸不解地问两位师姐:“这是何意?”
萧湘:“……”
李拂衣:“……”
罗万劫:“……”
李拂衣把罗万劫泪水打湿的衣襟整理了一下,严肃道:“我觉得我必须好好活着,努力修炼,争取能再活几百上千年。”
罗万劫红着眼眶看向自家师妹,不知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李拂衣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上清宗要是交到球球手里,未来一片灰暗啊。”李拂衣一脸心痛道,“这小子连这符纸上写的什么都整不明白,还管理宗门呢,快算了吧。”
裘弈:“吾……”
李拂衣:“一边玩去吧,啊。”
裘弈郁闷。
这对师姐妹看向萧湘,李拂衣期待地看着自家师弟的道侣,问道:“道长有何见解?”
“‘行神难行,明愿无明’,没有直接道出死亡,也并无魂飞魄散之意。”萧湘将黄符纸递给李拂衣,“腿行,眼明。湘认为,是肉身损坏,无性命之忧,两位日后行事,还望多加留意。”
“区区瞎眼,不怕。”李拂衣倒是看得开,接过符纸笑道,“修士有神识,又不是非得用眼事物,没啥可怕的,师姐你也别哭了,没啥大事,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