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保温壶到医院时,刚刚好到饭点。
简枝一进去就撞见老太太和人通话吐槽:“我说我要回家养着,小宴非不让,还请了个小屁孩给我当护工。”
瞥见简枝进来,老太太也并不收敛,“脾气差得很,浑身上下土得要命,一会儿我就让小宴把他换掉。”
简枝就当没听到。
自顾自收拾起凌乱的房间,刚停下来,身后人就“喂”了一声。
很嫌弃地用手指床头柜上简陋的铁质保温壶,“这是什么。”
简枝:“海带猪蹄汤。”
他看着老太太打着石膏的手臂,“吃哪儿补哪儿。”
老太太切了声。
沈家也是临安数一数二地豪门,她从小到大吃穿住行都要精致,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一份用铁皮盒装着的汤,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吃,赶紧拿走。”
简枝走过去把盖一掀,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你确定?”
他一边问,一边盛了一小碗出来。
这汤炖了一早上,汤底都炖到泛白了,闻着也很鲜亮。
简枝很贴心地舀了一勺到老太太嘴边,诱哄的语气,“尝一口吧,不好吃我就拿走。”
汤匙都碰到嘴唇了,老太太呸一声,更嫌弃的样子,“难吃死了,赶紧拿开。”
简枝遗憾收回手,“真不吃啊?那我只能自己吃了。”
说着,他就在病床边坐下,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来副新的碗筷,咕咚咕咚就喝了一碗下去。
刚打算再盛,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着“怎么把这个忘了……”,边往外走。
室内仅余一人,空气中香味渐浓。
确定简枝离开了,老太太才缓慢把视线移到保温壶上。
闻着确实……挺香的。
看着处理得也挺干净,反正人不在。
要不就尝一口?
……
简枝站在走廊上,透过门缝看老太太在里头小口小口喝汤,得意地笑笑。
他就知道,对老太太这种性格高傲的人来说,一味地捧着哄着效果不一定好。
得顾及她们的自尊心。
刚想找个地方坐着歇歇,一扭头,就看到了从走廊尽头过来的季宴舟。
他手里也拎着保温饭盒,四五层叠在一起,看着就比简枝的小铁壶高档。
“怎么站门口?”
简枝轻轻“嘘”了声,指了指那条门缝,“我炖了汤,好不容易才愿意喝两口。”
说着,简枝的视线很自然地往下飘。
季宴舟手里的饭盒一层一层垒得很高,沉甸甸的。
——不知道装了多少山珍海味。
简枝舔舔唇,“季总,护士特地叮嘱过,沈女士那样的老人家,一顿不能吃太多。”
季宴舟当作没看出来他的暗示:“所以?”
“所以……”简枝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的大白馒头了,为了省钱榨菜都不舍得配一包。
嘴巴都要淡出鸟了,胃里更是火烧火燎叫嚣着要吃点有味道的。
“所以您这饭菜要不然,我来解决?”
简枝潜意识里觉得季宴舟不会拒绝,话音才落就迫不及待伸手。
即将触及的那一瞬,男人后退半步。
简枝不可置信地抬头,瞳孔里满是惊讶。
像是没想到,堂堂季总,居然连一顿饭都不愿意施舍。
季宴舟没说话,转身往来时路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冷峻的脸偏过来,“不是要吃饭?”
“跟上。”
-
放在一个月前,简枝是绝对不敢想跟季宴舟同桌吃饭这件事的。
但此时此刻,男人就站在他对面,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翻折到手肘,正一份一份地往外拿菜。
罕见程度堪比他中□□头奖。
季宴舟反而神态动作极其自然,还慢悠悠地垂下视线,“看我做什么。”
简枝:“就是没想到您和老太太,不是,沈女士,关系这么好。”
季宴舟淡淡“嗯”了声。
季正风从小就对他施行精英教育,在沈向初去世后变本加厉。
那会儿大伯母常来看他,沈阳则是仗着长辈身份,带他四处疯跑散心。
他这位姨姥姥,从年轻时就是不婚主义,常住国外几年,突然回国,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车祸。
应她的要求没通知家里其他人,季宴舟只能抽空多过来瞧瞧。
“以后我会安排人每天送饭过来,你不用做。”
季宴舟声音平缓,“没事推她去楼下晒晒太阳,别老闷在房间里。”
简枝含糊地“嗯”了声。
就这么一会儿,他两边腮帮子全塞满了,咀嚼都有点困难,却还死死抓着筷子。
像饿了半个月的乞丐。
季宴舟:“……”
“你可以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