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举止雅一点点,容貌身段好一点点,知识见闻多一点点,每个一点点看上去都不起眼,但组合在一起便是脱胎换骨了。
况且莫说是这些读书的小女郎,就连做工的娘子们都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也就是这些变化都是一点点来来的,她们自己没觉察到罢了。
对于这些娘子和小女郎的变化,有人欣喜便有人嫉妒,比如那刘家村的范家,自从窦娘子带着女儿回来后,氛围便一直有些古怪。
“三丫,你刚刚下车的时候我都差点没敢认。”
范家在刘家村里属于小姓,范家阿翁是四十年前逃荒过来的,逃荒的时候一家十几口,到了这里就只剩范家阿翁的爹和他两个人,他们也没了继续走的心气,便定居在了这里,拼了半条命开荒过起了日子。
“大伯母,我现在不叫三丫啦,叫范云桥,以后您要叫我云桥,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范云桥听着自家亲戚的酸言酸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玩笑般的纠正了称呼,她以前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称呼方面也就是随便叫,但她现在有正经名字了!
范云桥,直冲云霄的云,遇水搭桥的桥,她自己起的,可满意啦。
“以前不都叫三丫吗?”哪来的这么矫情?
后一句话大伯母没说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范二郎已经沉了脸色,却只对上女儿冷淡的脸。
从范家阿翁算起来,范家到范云桥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范家阿翁当年为了尽快融入刘家村,娶的是刘家女,这些年生了两男三女,除了两个郎君,唯一活着的女儿已经远嫁,这些年都没回来过一次。
范大郎娶的同样是刘家女,正经出了彩礼进的门,在生下两个带把的以后,更是将范二郎比进了泥地里。
毕竟范二郎的妻子只是逃荒女,又只生下了范云桥一个女儿就再无所出,怎么跟儿儿双全还占了长子嫡孙的范大郎比呢?
怕不是只能指着侄子养老。
范二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家里硬是把自己活成了老黄牛,硬是活成了极品种田文中必备的包子。
偏偏范二郎的妻子,也就是范云桥的母亲窦氏觉得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丈夫没有把自己赶出去已经是极好,又跟范二郎一样想着要侄子养老,不但跟着范二郎一起当牛,还带着女儿一起当小牛。
但那都是过去了。
“夫子说了,若是回去上课的时候叫了名字没反应,要罚钱。”
范云桥不软不硬的把话顶了回去,徐家对名字看的极重,什么招娣杀女二丫三娘之类的都不能用,必须叫个正经名字。
“哪家的夫子有这种规矩。”
大伯母嗤笑的看向窦氏,却见到走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的妯娌挺直了腰杆子,对着她认真的点点头。
“徐家的确是这样的。”
窦氏也有了正经名字,叫窦棉,她是在开荒的时候被招工的,一直没想好自己的名字,在徐家的代称只是一个编号,直到她看到雪白的棉花被一朵朵摘下来,又知道棉花的作用,突然便觉得棉这个字很好。
挡风驱寒。
“别说了。”
见院中再次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范二郎突然打断了无形的交锋,窦棉刚刚占据的优势转眼便化为乌有,范云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父亲一眼,范二郎却避开了她的眼睛。
?!
范云桥又想起了那个不敢相信的猜测,她有些犹豫的看向母亲,恰好对上窦棉有些复杂的眼神。
“三……云桥,帮我把衣服洗了。”
见家里的男人也不帮着这对母女,刘大娘的嚣张劲又上来了,读书识字又怎么样,到家照样得给我干活!
“不。”
范云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道命令,并给出了非常合适的由:
“夫子说了,手上有伤口的女郎做不了活,这些钱得家里出。”
范云桥看了没什么表情的阿翁一眼,继续说道:
“大概是阿娘挣的工钱的七成。”
这句话一出,刘母直接做出了选择:
“大娘,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去洗衣裳吧。”
转脸又对着范云桥说道:
“你也是个读书……女郎了,家务活就不要再做了,专心学习才是正。”
范云桥面上自然感激不已,只是心里跟明镜一样:话说的倒是心疼,但真心疼的也不是她,只是那笔到手的钱罢了。
窦棉这种正式工在徐家是包吃包住的,每个月的工钱除了零碎的几个铜板,都会送到家里补贴,这笔钱在喻娘子等人眼中只是合适,但在庄户人家手中已经不菲。
为了一点子家务活把钱往外推?便是最富裕的人家也不会做这种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