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匀的呼吸声格外安宁。
赵珩看着,心里顿时堵了一口闷气。
原来他彻夜为那些争执烦神难安时,她即便月事腹痛,也照样能睡得如此香甜。
足以说明,她根本没有把昨夜放在心上,也就更不可能把他放在心上。
许是赵珩的眼神太过冷厉,他只静静盯了这么一小会,宋知意就浑身一个寒战,仿佛被一条阴冷的毒蛇注视着,若有所觉地睁开了迷蒙睡眼。
四目相对,她眼眸惊恐瞪大,下意识卷着被子往里侧一躲,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赵珩的关切问候顿时被堵在心口,脸色阴沉,开口时话也变了味:“难道我来不得这琼安院吗?还是你觉得,我一个残废,来不了?”
“你来……随你来好了。”宋知意哪敢像他那样冷冰冰下令说“日后琼安院不准你靠近半步”啊。
庆嬷嬷眼看俩人不对付,生怕前功尽弃,忙提着食盒上前来说:“殿下是特意给您送羹汤和糕点呢!”
宋知意轻哼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赵珩这样刻薄冷漠的人怎么可能给她送糕点呢?
正如上回一样,这都是庆嬷嬷自作主张安排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不计前嫌,好好“伺候”赵珩。
但是,她现在不干了。
赵珩又没有救过她的命,她凭什么无怨无悔地浪费大好光阴?
“多谢殿下。”
“但我不饿,不吃。”
宋知意说罢,也不看庆嬷嬷掀开的食盒,索性扯过被子蒙住脸,一个翻身便只留下个背影给赵珩。
赵珩咬紧后槽牙,心底一阵愠怒升腾而起。
他连对皇帝都没主动低下过的头,如今为宋知意低了,也给她台阶了,她却是如此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赵珩冷着脸一言不发,僵硬半响,转动轮椅就走。
庆嬷嬷急得不行,一边想劝宋知意,一边又想拦住赵珩,焉知手忙脚乱,两边不讨好。
宋知意气闷地说:“庆嬷嬷,便是你送天庭上的蟠桃来,我也绝不会吃。”
赵珩闻言回眸,表情阴鸷道:“庆嬷嬷,你胆敢给她送半点东西,日后不必回听松阁。”
庆嬷嬷苦着脸“哎呦”一声,老天爷,这两个主子到底较什么劲啊!一个比一个难搞!
……
冬青请了封太医来,因宋知意腹痛的症状不是很重,便没有开方熬药,只拿了几味温补的药放进食材里做药膳。
宋知意平日里吃得好睡得好,身子自然也好,没两日功夫小腹就不痛了。
如今不用想着去听松阁见那个臭脸疯子,她乐得自在,环顾琼安院,先叫何宗保来帮她在老槐树下安个秋千。
这时节好,春意浓浓,微风不燥,正适合坐秋千放纸鸢。
怎知何宗保和侍卫刚搭好框架,听松阁那边就来人,紧张说:“殿下有要事,需何侍卫长立刻过去。”
何宗保只好向知意请辞,匆忙赶过去。
听松阁不比琼安院,跟换了个样似的,屋内满地狼藉,没一个下脚的地儿,尽是赵珩发怒摔的。
庆嬷嬷也劝不住,索性不劝了。
摔吧,砸吧,等东西都摔砸完了,正好耳根子清净了。
何宗保不敢掉以轻心,谨慎问:“殿下有何吩咐?”
赵珩抬起猩红的眼,厉声质问:“你不在宫苑四周巡逻,成日往琼安院跑什么?”
何宗保冤枉啊,忙为自己辩解道:“属下绝没有成日去,皇子妃想扎秋千,属下领命带人去帮忙,仅此而已!”
“呵。”赵珩简直气笑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宋知意,整整两日不来听松阁一次,居然还有闲心晃秋千。
庆嬷嬷这个老货,也是糊涂了,宋知意从前对他的好,根本就不是喜欢他,现在更是打定主意不理他,只等他死了。
赵珩把桌案上仅剩的一方砚台狠狠摔到地上,因力道太大,他虚弱的身子支撑不住,以至俯身剧烈地咳了咳。他咳得一张苍白孱弱的脸庞泛了病态的红,鲜血咳在他玄色的衣袍,他缓缓抬手蹭掉嘴角的血渍,最终疲惫地靠在轮椅背上,阖了阖眼。
如果宋知意在,一定会大惊小怪地拿帕子给他擦去污血,再急急忙忙叫封太医来,一面忧心问他:殿下,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从前他觉得聒噪不已的废话,如今竟再也听不到。
庆嬷嬷到底还是问了句:“殿下,不然老奴还是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