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怎么办……”
赵景脸色一变,再不复往昔的清秀无害,重了语气阴狠道:“从小到大,我受够了总是活在他的光芒下!凭什么他残疾快死了我还要求他?没有他我照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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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安院内,赵珩幽幽睁开了双眼。
宋知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高兴道:“你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吐血啊?”
赵珩按住手腕间的一个穴位,“那我再吐一次给你看看?”
“不不,我不想看。”宋知意连忙拦住他,知晓他不是真的病情加重,总算松缓了一口气。
如今封太医已调整了方子,改毒为药,辅佐以温补的膳食,期望先把赵珩重病受伤这一年多亏空的底子补起来。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可这日后,宋知意夜半总能听见剑出鞘和弓箭铮鸣的声响。
她睡得熟,偶然有一晚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是赵珩在练。
宋知意有些清醒过来,撑着下巴静静看着。
屋内几盏烛灯微弱,映照出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形。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术,赵珩自幼便有专人教导,无一不出类拔萃,于武功上,他亲自率军出征塞北,平叛戎狄,自也不逊色于军中武将。
身为储君,他不能有任何短处。
可到底伤得过重,提剑一招一式起跃转换间,力道太快,双腿有难以承受时,会倏地跌倒在地。
他以剑撑着,重新起身,再起势。
却也没能完整地练完一套剑法,曾经他信手捏来、轻而易举的东西,如今竟变得这样缓慢艰难。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剑掉落到地上,发出铿锵脆响,摇曳的烛火被斩灭。
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赵珩僵立半响,颓然地跌坐在地上,雪色寝衣被汗水濡湿,贴在他清瘦的腰身,他烦闷地垂下头,一拳砸在冰冷的地上,额间冷汗坠落,终究是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能站起来,可一切还能恢复如初吗?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
这时一双柔软的手从身后环抱而来,赵珩怔了片刻,回眸,看到宋知意璀璨如星辰的眼眸。
宋知意原本不想打搅他,可看他跌倒太多次又爬起来,实在不忍心,这才轻轻下床来,温声软语地宽慰道:“殿下,你已经很厉害啦!不像我,呆呆笨笨的,提剑只会挽剑花。”
赵珩心软得一塌糊涂,深深望着她含笑如画的眉眼,摇头说:“你不呆,也不笨。回去睡吧,我去外头练,不吵你。”
“不睡。”宋知意跟着他起身,跑回去取了她的剑来,比比划划地说,“我方才看你这样那样,英姿飒爽,我也要学!”
赵珩默了默,无奈道:“那就随你吧。”
他把桌案挪开,在屋内腾出一块更宽敞的空地,他站前面些,让知意在后面能看到。为了让她看清,他也刻意慢了下来。
没曾想,一套怎么都会中断的剑法,这次竟缓缓地练完了。
身后立马传来宋知意的欢呼,她边鼓掌边笑盈盈说:“哇,殿下这几招几式真是出神入化,势如破竹,尽显威风凛凛的气度,看得我心悦诚服敬仰膜拜,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英俊无双的郎君呀?”
赵珩忍不住笑了,回身只见宋知意抱着未出鞘的剑半靠在美人榻上,那慵懒困倦的模样,根本不是想学,不过是强撑着困劲儿陪他罢了。
赵珩收剑挂起,走过去拉她起来,低声喃道:“你一定是我母后派来的小天使。”
宋知意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你可要对我更好些!”
“你觉得怎样才算好?”赵珩问。
宋知意已经一骨碌滚上床榻,想了想,板着手指头念叨道:“第一,你日后要是东山再起,我怎么也算一个小功臣吧?我还要当太子妃!以后我要当皇后娘娘!”
赵珩不禁失笑,在床边换了套干净的寝衣,也躺下来,应:“好。”
“第二,我爹爹和兄长都要当大官!”
赵珩再应了声:“好。”
他等了等,可耳畔安静下来了。
“……这就没了?”
赵珩想,她看那么多话本子,像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最基本的,竟然会没有?他转身才看到,宋知意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赵珩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是了,她根本不喜欢他,除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好处,又怎么会想得到其他呢?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方才他就不该应她那么快,起码得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