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嬷嬷躲在花圃里瞧着,总算松了一口气,放心退下了。
幸好刚才她老婆子没跑那么快上去扶殿下!
待宋知意红着脸推赵珩回到主屋,夜色已很深了。
王嬷嬷尚且是皇贵妃派来的奸细,赵珩残疾的双腿有所恢复的事情自是不能向外透露。
宋知意心想赵珩定是又没吃晚饭,送他回到屋子便又出来,吩咐庆嬷嬷去煮夜宵来。
屋内,赵珩敏感的视线掠过一个个收捡整齐的包袱,神情又不受控制地阴沉下来。
若他没有挽留,她是不是就真的毫不留恋地走了?
她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听到和离,她清醒又谨慎,还嫌弃他给的不够多……
赵珩从轮椅上站起身,缓缓适应着每一步都疼痛虚弱的步子,把那些包袱丢开,丢得远远的,丢到再也不会轻易出现在视线范围的角落。
没多会,屋外传来知意的脚步声,他才若无其事地坐回轮椅。
宋知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甜美的笑容重回脸庞,软声道:“庆嬷嬷真是心思细腻,我刚准备说呢,她就煮好了,你要不要吃几个?”
赵珩听话地“嗯”了声,默默把一整碗馄饨都吃完了。
尽管他感觉不到丝毫的饿感,也不太喜欢馄饨,可光是看着知意的笑,便不忍辜负她的好心。
折腾一场,待两人心平气和地躺在床榻上,宋知意才有心思琢磨赵珩奇迹恢复的腿。
她把玩着一缕发丝,念叨说:“封太医真是神医,居然想到以毒攻毒,想来还得谢谢靖阳侯世子那个可恶的贼子,要不是他,恐怕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发现这个妙计,不过好像这么说也不对,坏人就是坏人,不值得原谅!”
赵珩看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在葱白指尖缠绕又松开,漆眸浮现一抹犹疑。
他曾经对宋知意说过,不能欺瞒他,可在用毒治腿一事上,他却瞒了她。
他怕最后不成,怕她有了期望又失望,现在她知道了,他想解释一二:“此事我并非有意瞒你……”
“没关系呀。”宋知意不甚在意地笑笑,“我当然明白事以密成的道理,你有你的考量嘛,反正是好事。”
说着,她困怏怏地接连打了两个哈切。
赵珩的话闷在心里,到底是没再说出口。
他看着宋知意眯了眼,怅然若失地叹了声,待她渐渐睡熟了,没忍住倾身过去,亲亲她的额头、眉眼、鼻子,最后停留在娇嫩的唇瓣上。
可惜赵珩还未有动作,耳畔敏锐地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疾驰声。
宫苑偏远,方圆几十里都是湖畔密林,在这样寂静安宁的深夜,又哪里来的快马?
不知想起什么,赵珩的脸色微微一变,旖旎思绪几乎迅速埋藏到心底。他把薄被给宋知意盖好,无声地下地穿鞋。
思索片刻,还是坐上轮椅,缓缓滑动到外间的门口,将门打开一扇。
落眉也警惕地提剑出了屋子。
自马球会后,何宗保那支队伍便又被调回皇宫守卫了,黑鹰探查未归,倘若遇到刺客谋杀,他们或将命悬一线。
然而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琼安院只是由内侍引进来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
月华如水,他一身简洁大方的银白色锦袍,通身并无饰物,却愈发衬得端方儒雅,行走之间无声透出一股独属于读书人的笔墨气息。
赵珩看着来人有些眼熟的眉眼五官,微微蹙眉。
“在下乃是司农寺宋少卿的长子宋知礼,夜深叨扰,还望三殿下见谅。实在是家母头疾发作,万分思念舍妹,还望殿下开恩,准许在下接舍妹归家探望。”宋知礼清俊面庞挂着得体的笑,朝赵珩一礼,忧心的目光看向屋内。
赵珩恍然,原来宋家长子已从川蜀升迁回京了。
然而深夜快马风尘仆仆地赶来,分明是今日那两个丫头给宋家报了信,道她们主子受委屈,这大舅哥是刚收到信,就急着赶来给妹妹做主了。
赵珩不徐不疾地笑了笑,言语也很客气:“岳母身体抱恙,自当先请医士去看,我身边有位太医还不错,你大可先接去。知意已经睡了,待明日再说吧。”
宋知礼脸上的笑渐渐淡下来,上前一步说:“医士已请了,家母的头疾必得见了舍妹,才能有所缓解,想必殿下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可否先让我与舍妹一叙?”
“我说了,知意已经睡了。”赵珩语气沉下,直接命令落眉道,“既然宋公子不急着接太医,便带他去厢房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