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再不来,我和母后就要走了。”
“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赵珩无可奈何地回头,既想拦住至亲,又想拉回宋知意,他们的声音不断交织在耳畔,变得模糊幽远,身形也忽而化作了一团白雾,几息之间,便消失殆尽,任凭他怎么找,都没了踪影。
“宋知意!”
赵珩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下意识摸了摸身侧,然而身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摸着。
他身体一僵,猛地掀被坐起身。
小几上只剩一豆烛火孤零零地燃着,映照出冷清寂静的屋子,哪有宋知意的身影?
赵珩的脸色全然变了,匆匆下地,可体内余毒尚未彼此消融,双足传来尖锐的痛楚,令他狼狈地跌倒到冰冷的地面,额头冒出一层层细密的冷汗。
他双手死死拽着床沿,踉跄爬起来,强忍着双足钻心的痛楚,三步一跌,踉踉跄跄爬出了屋子。
天色灰蒙蒙的,还未大亮,整个琼安院陷入沉睡。
赵珩艰难地寻到往日知意睡的那间屋子,推门进来,只见几个包袱整整齐齐地放在桌案上,他打开一看,有贵重值钱的首饰,有替换的漂亮衣裙,两个食盒里也装满了知意素日爱吃的糕点。
而床榻上,宋知意熟睡着。
光是几步,赵珩便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踉跄跌坐在床边,冷汗濡湿单薄的寝衣贴在他消瘦的肩胛和胸膛,他无奈阖上眼。
这一定也是梦境吧?
她那么心地善良柔软的姑娘,怎么忍心抛下他这个可怜鬼呢?
然而许久之后,赵珩睁开双眼,双目清明,只见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的天色。
晨光熹微,屋内一切都被照得无比清晰。
他后背倚靠着床畔,视线一寸寸掠过包袱、食盒,变得冰冷。他再回头看宋知意,冰冷的眼神又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心痛和不甘。
他不是跟她说了吗?
他会好的,会好的!
这个骗人精,骗他不要心急,却在背地里筹谋弃他而去,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他?
天光大亮,宋知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是对上赵珩凉薄冷酷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没反应过来。
赵珩见她终于醒了,青筋暴起的大掌死死扣住床沿,颤巍站起身来,一双泛着血丝的凤眸居高临下地紧盯着她,脸色阴鸷,声息更是凌厉:
“宋知意,我还没死呢!”
“你就想偷跑出去跟你那高中探花的竹马私奔吗?!”
第54章 (修改结尾,建议重看!)难道……
岭南偏远荒芜,只有逢年过节时,街头巷尾才会多出些新鲜玩意儿。
有年元宵,京都来了一支杂耍班子,戏法尤其变得活灵活现,“唰”一下红脸变白脸,再扭个头,白脸又会变黑脸,嘴巴里还会喷出火球,宋知意很喜欢,连着三四日都拉着他二哥哥去瞧热闹,好似怎么也看不腻。
可是此刻,她懵懂又惊吓地看着昨日才温润如玉地唤她“知意”、今早却又恶狠狠喊她“宋知意”愠怒质问的男人,忽然又不是很喜欢变戏法了。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她慢吞吞坐起身来,拽着被角往床角挪了挪,稳住心神,还算冷静地问:“我何时说过要与卫兄私奔了?这事关我的名誉和清白,你怎么能胡言乱语污蔑我呢?”
赵珩幽暗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宋知意的脸庞,可竟也从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反倒多的是不敢表露出来的畏惧,若不是心里藏了秘密,她为什么要怕他?
赵珩回头指着桌案上的包袱和食盒,逼问声愈发凛冽:“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宋知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明白他大抵是误会了什么,表情无辜地解释道:“明日是梅香姐姐的婚仪,冬青嚷嚷着要去,那是我给她们路上准备的吃食,她们不会骑马,宫苑又没有马车,只能跟内侍坐采买的牛车回城,梅香家往京城东南方向还要走上十几里路,很慢的。再说,谁去吃酒不要带贺礼,不要穿着光鲜得体些呀?”
赵珩身子微微一僵,脸庞紧绷着,却是不可抑制地想:给两个丫头准备的东西,为什么会放在她的屋子?直接放在厢房岂不是更便利?
顷刻间,赵珩的脸色又冷下来,他跌坐在床边,一步步逼近宋知意:“你在狡辩,在找由头搪塞我是不是?”
他质问的语气太过冷厉,仿若宋知意是什么犯下弥天大罪的犯人一般,宋知意下意识再往后挪了挪,无奈道:“我搪塞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