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发生的一长串事情,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昏了头去亲他,也许,也许是妖骨在生长时,催生了其他的欲望——娘亲跟她说过的,食欲只是其中一种。
更应该克制的,是……另外一种,难以启齿的欲*念。
一定是这样,这是生长带来的副作用,所以她才会对着他胡思乱想,进而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这下才是真正慌乱的时刻。
如果可以,元汐桐宁愿回帝都与邢夙周旋一万遍,也好过像这样,被元虚舟逼视着,强行将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一一回想。
她试着抽了抽臂膀,察觉到根本无法挣脱后,决定恶人先告状:“你你你……你能看见我?”
抬起的手指在撞见元虚舟堪称复杂的眼神时,不自觉哆嗦起来。她放下手,继续控诉:“你是从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的?”
元虚舟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助长了她的气焰,她接着问他:“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是和上次一样,觉得耍我很好玩对吗?”
她提起上次在浮极山,他趁着她双目失明,故意假扮成别人一事,思路倒是清晰。
清晰到令元虚舟的内心升腾起一股不满。
现在到底是谁在耍谁?
她还当他们是小时候那种能随便亲吻的关系吗?
在扣住她臂膀,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便已经后悔了。
是想要听见她说,她是一时昏头,亲了自己的哥哥,还是说她只是故意惩罚他,惩罚他这段时日对她的视而不见,抑或是,单纯地好奇亲嘴的滋味,想找个人试试,以后……
再用在别人身上。
他能承受什么样的答案?
眉宇间盛放的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心情也由于都不懂她的用意而变得晦涩难明。他的目光在元汐桐脸上逡巡许久,终于开口:“你的隐身符没贴稳,我若是将你揪出来,你是想让姬照神官也目睹一下你深更半夜躲在自己哥哥衣柜里的尊容吗?”
隐……隐身符没贴稳?
元汐桐心里一惊,立马就想抽手就想往自己贴着隐身符的位置摸。冷不防他将她的臂膀捉得更紧,“别看了,已经被我烧了。”
语气虽差,但的确是解答了她不痛不痒的反咬。
这让元汐桐深夜逗留在这里的动机更没有办法圆。
而他在说完那几句话后,眉宇间戾气更甚。他抬手揉了揉眉头,不再看她,垂下眼淡淡地提醒道:“到你了。”
握住她臂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又将她往面前扯了扯,大有她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就不放她走的架势。
可元汐桐哪里说得出来。
她神情恹恹地半趴在桌案上,仰头去瞅他,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斟酌出他到底想听什么,可完全没有眉目。
不知道他这里的星官有没有向他报告她今日借着送书的由头,来坐了一会儿又离开的事。她今日来得匆忙,谎撒得也不高明,一戳就破。
想了想,也只好将秦王拉出来背锅:“我来神宫之前,父王交待我,要多来关心一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这是真话,爹爹的确有提过,但可没说是要她半夜来。
女星官的服饰多为广袖,隔着一张桌案,为了受力不那么痛,元汐桐的身子轻微地歪斜着,一截白白的小臂就这样从袖口露出来,大大咧咧地横在元虚舟眼下。
说话时,细细的腕子晃来晃去,说话时还要打手势。
他在心里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她停顿的间隙突然伸手将她皱成一团的袖子往下拉,直到将那条臂膀全然遮住。
小时候他照顾元汐桐已成习惯,这样的动作在他做来无比自然,元汐桐也并未多想。
她只听见他低声问:“所以你专门挑我不在的时候来。”
“那是……那是因为……”她磕磕巴巴地,想起了之前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半真半假地说道,“因为,上次你很凶,我……我怕你。”
“你怕我?”
元虚舟淡淡地笑了一声,空着的那只手竟支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你不怕,”他说,“你嘴上说着害怕,做出的事情却桩桩件件都在惹怒我。你想做什么?想试探我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能毫无底线地纵然你,是吗?”
“不是……”她喃喃着否认。
可内心却在问自己,真的不是吗?
今晚若是换个人,她还会这样不停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死吗?
她不就仗着他是元虚舟吗?
空气中有她不太懂的氛围在氤氲流动,他目光灼灼,渔网一样将她从头到脚笼罩住。她所有阴暗、讨巧的心思在落他眼里,都显得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