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戴四海的家务惩罚方案落地。
戴柯被定时叫醒,起床气间接吵醒了梁曼秋。她揉着眼睛出房间,厨房多出一道较为壮实的身影,吓跑了瞌睡虫。
“哥,今天你做早餐?”太阳打西边出来,梁曼秋一时忘记惩罚方案。
戴柯皱着眉头煎蛋,厨艺比成绩还烂,勉强能糊弄一碗白水汤面。
“给你加两勺辣椒酱。”
“不要啊,我怕上火。”梁曼秋溜进卫生间洗漱。
戴柯俨然成了小家长,做家务,管小孩,除了挣不到钱,一样没落下。吃过中午饭,还带梁曼秋去配眼镜。
假日出行人多,公车没空位,戴柯拉着吊环,梁曼秋只能扶椅背。人群推短他们的距离,衣襟相蹭,戴柯若是搭在椅背,就像对她展开怀抱。
梁曼秋吸了吸鼻子。刚才置身档口,空气充斥烧鹅香味,戴柯身上味道不明显,出到外面,烧鹅肉香隐然。
戴柯垂眼,“嗅什么嗅,狗鼻子。”
梁曼秋诚实道:“哥,你有一股烧鹅香。”
打球后的汗味都比打工仔的油烟味来得清爽,戴柯表情扭曲,顿觉魅力大减——虽然在梁曼秋面前,吊车尾可能没什么优点可言。
戴柯刚想骂馋狗,只听她说了句“挺好闻”,话到嘴边生生咽下。
“没吃饱啊你。”
梁曼秋认真解释:“因为熟悉才好闻,又不是因为饿了才好闻。”
人的味觉记忆相对深刻,烧鹅香味对梁曼秋意味着安定,属于家的体验。
戴柯忽然抬臂,卫衣袖口凑到梁曼秋鼻子前,“那么喜欢,多闻闻。”
“啊……”梁曼秋呼吸一滞,心跳跟着漏掉一拍,撇开脑袋,“你讨厌——!”
“闻闻。”戴柯追着蹭梁曼秋鼻子,她躲得左支右绌,碰上到站刹车,险些站不住。
戴柯顺手揪住她的胳膊,稳住她,结束闹剧,然后搡着她一块下车。
还有一点,烧鹅香味也属于开心的童年。
周一清早,梁曼秋在戴柯的目送下,心里五味杂陈走进校园。
经过一个周末的冷却,流言热度下降。各班班会强调杜绝厕所写字和打架现象,公告栏张贴停学处分,种种举动杀鸡儆猴,没人再明面聊及梁曼秋和戴柯的八卦。
流言给他们贴了暧昧标签,像随处张贴的小广告,揭下后仍残留污浊胶痕。
梁曼秋在学校只剩下金家姐弟两个朋友,生性文静耐得住寂寞,偶尔也感觉孤独。
放学的日子比较轻松,作业难不倒她,档口帮手已经习惯,除此以外还多了一件大事:收拾行李,周末搬家。
“搬去哪里?”戴柯问,一到家就脱下“烧鹅专用”卫衣,套上干爽的衣服。习惯性偷偷嗅了下,没有烧鹅味,安检通过。
戴四海:“还在碧林鸿庭。”
戴柯一僵,新卫衣卡在胸口,“同一个小区为什么要搬?”
梁曼秋也有相同疑问,往纸箱收叠衣服,探头张望客厅的阿伯。
戴四海:“多一个房间。”
戴柯缓缓往下拉卫衣,“阿莲要搬进来?”
戴四海淡淡说:“你欢迎她搬进来么?”
戴柯没好气,“废话,当然不欢迎。”
戴四海无声一叹,“给你们一人一个房间。”
戴柯和梁曼秋一个在客厅,一个在房间,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同寝关系进入倒计时,毫无预兆,又无可避免。
戴柯:“买的还是租的?”
戴四海:“租的,买的话大概率买新盘,现在还没看好。”
戴柯:“现在这套怎么办?”
戴四海:“再租出去。”
戴柯莫名心生不舍,这套小房子承载出生以来的记忆,客厅角落的身高尺,穿堂风悠凉的卧室,空置多年忽然多了一个小床客的木架床。他逐年长大,房子日渐变旧,他好像在告别童年。
“以后买新房,这套会卖了么?”
戴四海收拾电视柜的杂物,往垃圾桶扔了许多,“再说吧。”
租房跟现在的家隔了两栋楼,也是步梯房,在三楼。三室两卫一厅布局方正。戴四海住带卫生间的主卧,戴柯住卫生间对面的大次卧,梁曼秋住连通阳台的小次卧。
分房而睡的第一晚,戴柯在床上鲤鱼打挺,再也踢不到上铺床板。他迎来放纵的自由,少了被发现的风险,没想到压力陡减,刺激似乎随之降低。
梁曼秋翻身侧躺,没有护栏的床沿下方,只有黑洞洞的床底。床板再也不会地震。
他们各自预习未来必然的分离。
搬家还涉及分家,梁曼秋和戴柯包剪锤,最终由她保管锁着他们情书的铁皮箱。
新家拾掇得七七八八,勉强恢复旧家的氛围,戴柯也终于结束“烧鹅学徒”的苦活,静待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