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奥特瑙斯中的灵魂还在执着地等待,因为……她仍无比渴望找回那段失却了的记录, 那伟大的, 美好的旅程的记忆。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几乎为0的期待, 她知道光明会确定了所有迦勒底再录员工的死亡。在她不知晓那孩子的姓名的情况下,却已经知道了他的死讯。
在X被带到瞭望塔的那一刻开始,从来都光芒暗淡的奥特瑙斯突然发出了明亮的光线, 而在那些超级英雄们把X的血样拿去和蝙蝠侠的血样做了DNA样本检测的时候,达芬奇lily就差不多明白了。
她此前也猜测过,奥特瑙斯只允许蝙蝠侠触碰是不是因为认可了他的某些特质。然而这一次,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是奥特瑙斯里的灵魂认出了与他等待的对象血脉相近的人。
——奥特瑙斯, 确实等到了他想要等待的人。
但是……
她睁大了漂亮的天青色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青年,这不是什么男孩, 不是什么永远面带微笑的、坚强又温柔的救世主。雇佣兵就这么站在门口, 屋内透出的光线打在他半边身体上,显得那漆黑的眼窝深邃得可怕, 仅剩的那一抹蓝色藏在阴影里, 依然漂亮得像是倒映着天空的湖面——但那汪湖水应该是死掉了。
泪水突然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达芬奇lily怔愣着, 想说的所有话都说不出口。她应该感到开心的,不是吗?一直以来的祈祷成真了, 那个救世主少年确实还活着,也确实跨越了痛苦和危难, 来到了这里。但为什么……心中涌现出的却尽是悲伤呢?
——啊啊,是的,明明知道那孩子经历过无法言说的苦难,她凭什么期待着他依然是幻想中完美无瑕的救世主呢?
但不是救世主又怎么样,那伟大的旅途确实存在,那美好的一切确实蹭发生过,所以……
她用没有戴手甲的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对青年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是、达芬奇lily,是英灵达芬奇为了、应对特殊情况所、创造的分身……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是藤丸立香。”藤丸立香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垂下眼帘,深吸口气,“很高兴认识你,lily小姐。”
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实验室里的无影灯如此明亮,走廊里的壁照黯淡如夕阳,窗外无尽的宇宙像是一幅流动的画,他们在这苍茫之中,一切语言都苍白如纸。
于是达芬奇lily扭过头去:“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惜被俘虏也要到瞭望塔……进来吧,你所寻觅之物就在这里。”
藤丸立香沉默地走进了实验室,就在正对大门的实验桌上,装甲奥特瑙斯正闪烁着美丽的淡紫色光芒。这么多日夜以来,它从未如此明亮过——只需要一眼,藤丸立香就能明白,沉浸在思念中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个,那孩子一定、一定也在思念着他。
“玛修……”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其它事物,魔力不受控制地向外散发出来,仿佛在应和着盔甲里的灵魂——这里没有幽灵,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玛修所残留的只有奥特瑙斯中的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执着的碎片。
他早该猜到的,就算是被凑巧转移出了迦勒底的他的灵魂都是破损的,更何况被留在了迦勒底的那孩子呢?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他踉跄地扑到了奥特瑙斯的面前,伸出手去,手指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明亮的光幕,触摸到了坚硬的黑色盔甲。
“对不起,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你……我一定是个很没用的前辈吧。”他喃喃着“直到今日,我失去你的时间……已经比认识你的时间还要久了。”
达芬奇lily好像在旁边说了什么,达米安似乎也说了什么,但藤丸立香都听不见了。紫色的魔力渐渐将他包裹,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玛修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活泼,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世界上最纯粹的少女会发出的声音。
“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前辈。”少女的声音一如回忆里温柔、轻盈,“这一次,请不要只握住我的手……”
于是藤丸立香像是要抱住某个人一样将盔甲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杰里科发出了惊呼,在他的视角里,淡紫色的魔力悄然充盈了藤丸立香灵魂里破损的部分,他看见一个很淡、很淡,几乎只能辨认出轮廓的紫发女孩出现在了藤丸立香身后,然后慢慢地融入了藤丸立香的灵魂之中。
那孩子用自己的灵魂碎片填补了藤丸立香受损的灵魂,头一次,杰里科看见了藤丸立香的灵魂不再黯淡的模样,仿佛被擦去了灰尘的画框一样,褪去了一层悲哀又孤独的迷雾,再一次变得明亮而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