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倏看着身边一起浴血奋战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的胳膊也受了重伤。
鲜血顺着刀刃淌下,他看着已经卷刃的长刀,上面十几个豁口像是往他心口里贯穿的凉风,将士没了刀刃,就像是被拔去牙齿的猛兽。
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他还有太多真相要去追寻,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鲁证骗了官家。”马倏单手撑地,看着七八个手握长刀向他逐步逼近的王禧轻骑,他们骑着马,火光里似并不能清晰地听到马倏在说什么。
马倏昂头,眼角流淌的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眸,他偏头,试图让这股鲜血淌向另一边。
“鲁证骗了官家!是鲁证!”马倏像是从嗓子里发出的嘶吼,“鲁证!骗了天下人!”
第135章 领头的像……
领头的像是早就料到,嗤笑了一声:“王禧将军无法上达天听的时候,你们何曾有人这样呐喊?如今快死了,倒是耳目清明了?”
的确,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像极了懦夫求饶。
对啊,在这个故事里,马倏似乎什么也没做,他莫名地被安排去和谈,莫名地被关押长达数月,在他正要搜集证据,等待将来回京城的时候,王禧竟然突然之间真的反了,这一切都乱套了。
不仅是乱套了,仿佛是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差一步,马倏仿佛永远都是差一步。
他像是被一双大手带着走,每一步都显得关键却又错失时机。
王禧夜袭鲁证的军营,这着实是真的要造反啊。
马倏垂头,一股无力感自他的指尖泛滥到他的脑仁,他眼眶微红,犹如一万根针扎在眼角。
马倏恍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人在绝境的时候,无外乎两条路,要么狗急跳墙奋死抵抗,要么便是断了所有的念想,一心求死。
王禧反了,马倏一直以来想要弄清和平反的事儿也不复存在。
马倏盯着眼前五六个轻骑,箭已上弦,马倏自觉今日是必死无疑。
也罢,反正结果都一样,王禧已反,其中的缘由便和他一起消弥罢了。
弓满如月,马倏几乎都听到轻骑满是厚茧的手指摩擦弓弦的声音,他太熟悉了,这是穿心的力道,对方也是没想让他活着了。
嗖地一声,马倏垂下胳膊,他早就没力气了,虽然隔着护甲,可他明显感觉到,他的胳膊多半已经断了。
啪嗒,这是箭矢落地的声音,一柄长枪歘地一下直接拦断了箭矢,马倏睁眼。
眼瞧着眼前一人一袭红旗披身,驾马俯身,马蹄几乎是自马倏眼前掠过,这人飞快拾起深深扎入在地上的长枪,回手一挡,陆续箭矢落地,眼瞧着对方收弓抬枪,□□直接勒马而下,跪行甩枪,直击马腿,四五人纷纷下马,唯独一人立刻勒马往后躲过。
□□大口喘气,这身子骨委实太弱了些,她顺手将缰绳甩到马倏手中,侧目:“骑马。”
“阿凝?”
“走!”
战场上,争分夺秒,□□必须让马倏立刻明白自己的用意,她匆匆补上一句:“你活着才有真相。”
这句话仿佛一枚冰锥直接扎入马倏的心窝,且就在一瞬间之前,他已然放弃了。
“那你?”
□□不肖废话:“我必死,但真相必活。”
□□抬头看天,夜色如墨,□□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为马倏拖住这群轻骑。
五个人,四人已经落地,唯独刚刚喊话那人依旧骑在马上,短兵相接,骑马优势更大,他居高零下,手握长枪,若是自上而下攻击,□□只有躲避的份,更何况,地上还有四人已提刀而来。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生死搏斗,可□□,却是抱着必死的心。
马倏的右手已经断了,这是他提刀的手,也正是如此,马倏求生的欲望才会湮灭,可如今不同了,马倏用左手拾起一柄长枪,踏马镫上马。
“抓住他!”为首的示意左侧一人骑马准备。
□□扭头,直接用枪尾猛戳马屁股,几乎是同时,马倏驾马马儿往南,□□提枪向北。
几乎是同时,王禧的人正要驾马去追,直接被□□一刀砍去,两节马腿带骨连肉地坠地。
□□提枪,怒目瞪着五人。
一场酣战,□□体力不支,手中长枪却从未松掉半分,缠斗几乎快要一盏茶的功夫,对方五个人本事铆足了力气想要一击即中,却此次被□□躲过,反倒是各自累得大汗淋漓。
领头的骂了一句:“这小个子怎么不怕死似的。”
□□正要继续缠斗,脑海里,司命的声音又在催促:“娘娘,该回来了,虽说是天亮之前,可越早回来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