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倏被囚禁了许久,气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可整日的蒙眼让他的听觉无比灵敏,尤其是如今吃了饮食,有了些精神,马倏在营帐里索性盘腿静坐,光是靠着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声响。
他倒是静坐了,有人却着急了。
————————
祝知纹看着镜内的情景,气得跺脚:“他倒是一点不担心之前见过面的女子,我就说吧,就说这男人都是不可信的,什么情劫,不过是受些男人给的窝囊气罢了。”
司命瞧着倒是淡定,反倒是用安慰的口气对着祝知纹:“风神本就是为了让娘娘早日回来,早受些磨难,岂不是早些回来,若非风神从中干预,本来娘娘在京城就可以受情劫的,如今却熬到了西南这湿热的地方受难。”
祝知纹还想辩解,司命却又乘胜追击:“本来来也就来了吧,本来在流民营里都被抓了,这事儿也能了了,可风神非得安排一个姓贾的去救她,这下好了,全乱套了,整个大宋的局势都乱了。”
司命挥笔,似要用手中的判笔改些什么,祝知纹一把握住司命手腕,司命年纪大了,握笔的手跟着一颤,手中判笔落在镜上,抖下好大一滴墨痕,瞬间浸润进了镜内,司命脸色大变,拼了老命甩开祝知纹的手,骂道:“人人都希望娘娘回来,风神希望,老朽也是希望,可风神关心则乱,殊不知要娘娘快些回来,便是要多受些苦难才是,明明只是下去受情劫的,可风神再三阻拦,如今马倏和□□二人本该是能到生死相许的份上了,可偏偏,竟滋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战友情,乱套了,全乱套了,老朽再不改本子,娘娘怕是几世轮回都回不来了。”
祝知纹还想多问,却瞧着那滴入镜内的墨痕竟隐隐闪出些光彩,祝知纹手中法器不过手中一柄金瑶给的短刀,不懂这些门门绕绕,喉咙滚出几声嘶哑:“这墨是什么?娘娘会如何?”
司命没心思管祝知纹这个捣蛋鬼,他奋笔疾书,一手持笔,一手拦着祝知纹,若是硬碰硬,司命必然不是祝知纹的对手,可祝知纹失礼在先,瞧着司命也是真心为娘娘着急,祝知纹且就默认了司命一顿操作。
半晌,司命双手合十 ,低声嘀咕了一句:“娘娘得罪了”。
----------
“娘娘,时候到了,若想回昆仑,务必让这具肉身死在当晚。”
“娘娘,三月之期快到了,若是天亮之际,这具肉身未灭,玄女必会想办法锁住您在昆仑的真身,到时候,回天无力。”
“娘娘,务必醒来,您是昆仑的山神,您是开天辟地的人物,您不再是长安长乐坊铁家二女儿。”
“娘娘,老朽司命是豁出性命为您改写的簿子,您只需要让这具肉身死在天亮之前,您在凡间的一切经历,老朽自会用半生气力为您改写,届时,您依旧是渡过情劫的昆仑山神,至于这欠下的情丝,只要娘娘之后不对任何人动情,自然不会有人发现。”
“娘娘,您可听到了?”
□□豁然睁开眼,她看着头顶布满灰尘的房梁,明明是夏末,可她背后的凉意却一阵一阵的,她听到了什么?那是什么声音?
□□微微张嘴,尽量让自己呼吸得顺畅一些,她浑身冰凉而又麻木,这具身躯,竟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而她的脑子里,像是洪水一般涌入了数千年的记忆。
昆仑?山神?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感觉指尖开始回血了。她慢慢坐起身,双脚还有些麻木,她揉了揉脑袋,想起来了,她不仅想起来了之前许多记忆,还有自己在这军营里的最后一些记忆。
她被老贾安置在了一件兵器房,这里放的都是之前从战场上缴获的敌方军械,因规制不同,无法直接使用的,就先堆砌在这儿无人看管的库房里,譬如断了柄的刀刃,半截的箭头,这些虽然破烂,可西南远离京城军械库,距离最近的滇军库房也跋山涉水,且先留着,将来有了空闲,拾到拾到倒是也能继续用。
□□脑子很沉,但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开始在库房里选了起来。
她需要一些东西防身,毕竟,她本应该是被军法处置的人,也不知道老贾想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她死不见尸地藏匿到了这里。
“呵,祝知纹。”□□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哼出这个人的名字,她心里很是清楚,这些蹊跷,必然是自己手下这个十二分忠心却又没什么脑子的副将。
按照如今这肉身的最后记忆,军中是起了一场大火的,而且这场大火,还是□□暗示老贾去放的,老贾许是不想牵连□□,原本计划是两人里应外合,和放火的当晚,□□被老贾骗到了这仓库里,说是让□□收拾好东西,免得救火的时候有人进出,发现□□在这军械库里生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