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疏收回落在海楼身上的视线转而望向窗外,病房所处的楼层高,坐在床上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天,一点月色都没有。
“什么事?”三字便做了一个决定。
夏邑禾的声音不免带上正经,浑身上下充斥着和人谈判的气场,唬得住别人可唬不住她。
手指又点了两三下,目光朝门那边看去,后又晃了回来。
“我想知道,夏友时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病房里一时沉寂下来,萧雨疏视线落在海楼身上,平静的像没有掀起波澜的湖水。
若要说这世上最恨夏友时的人是谁,夏邑禾当排在第一位,为了自身利益谋害她最亲爱的人,又怎么能让人不恨呢。
婚姻将他们带进了坟墓,有的人早早就离开,有的人苟延残喘活到今天,本就不适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又怎么能称心如意的走到老呢。
“没有。”夏邑禾脱口而出的两字坠地,打破了一室沉寂。
她的计划远没到实施的那一天。
海楼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脸上笑意不断,“恭喜你,这也算得上得偿所愿了吧。”
夏邑禾扯了下嘴角,也没笑出来,最终只是叹了声气,“本不该这样。”
她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
这个傻学生啊。
“难道就只有亲手把他弄死,你才能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背身坐在床上的两人一哆嗦,早就看见门外人的海楼勾了下唇,带着一脸揶揄的表情。
“哟呵,你也学会听墙脚了?”
苏白看了海楼一眼,没在意她的调侃,转头望着夏邑禾,目光落在身上,让人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坐的很是端正。
“老师。”
这声称呼可以说是很庄重了。
萧雨疏目光来回落在两人脸上,明亮的眸子里像是抹了层雾,有些让人看不清。
她立在海楼身后,手撑着椅背,这样的对比更明显了。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绝不赞成。夏友时或许该死,可他的死绝对不能和你挂上钩,你不知道吗?”
在场唯一不懂的人视线来回在三人之间转着,听得云里雾里。
“我以为...”
“你以为?”
苏白的话快的有些咄咄逼人,坐椅子上的海楼敛了神色,放下翘着的腿。
“你以为那一纸黄符就能让你全身而退?我教你的东西难道都忘了吗?”
触摸到关键点的萧雨疏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取下那叠成小三角的黄符,血红色的朱砂勾画着纹路,她抬头看向苏白,寻求一个答案。
她的声音缓和下来,沉稳了许多,黄符落在她手里,“这两枚命符虽然能在危机时候救你们一次。”
视线挪到夏邑禾身上,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可命数纠缠所带来的反噬,它挡不了。别做以命搏命的傻事,这不值得。”
“可是他杀了我妈妈!”
夏邑禾只有拼命咬牙才能制止住自己的怒火,才不至于大声吼叫出来,吓到一旁的人。
苏白看着这个执拗的人,盈了满眶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两只紧握的手上。
她摇头轻声叹着,“那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是想你死,还是她死?”这个她字落在萧雨疏头上。
紧握着的手想要松开,被人给死死握住。
海楼严肃了神色,接上苏白的话,“他杀了人,你该用合理正规途径去判罚,而不是单纯的采用以暴制暴或者是杀人偿命这种做法。”
“如果跳脱法律做了那个动手的人,你不也成了一位罪人吗?别人或许不会怕你,可你自己呢,会不会害怕呢?”
又成了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目光落在萧雨疏身上。
“我这样说的对吗,萧小姐?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却想选了个最差的。”
紧紧握着夏邑禾的手,她默认了海楼的话。
有些事他们不能做,社会的光明要远大于黑暗,绝对不能触碰那根警戒线。
萧雨疏叹了声,枕边人如此危险的想法却没能洞察到,她对自己有些失望啊。
夏邑禾波动的情绪平复下来,紧抿着唇脸色苍白。
“我只是不想放过他。”
站着的人俯视坐着的人,眼里没带上任何神情。
“你想以怎样的方式不放过他?是生吞活剥,还是施以极刑?”
“在这件事上,你可以指责质问他,因为他有罪,而是你受害者。不是单纯的为了追求一时快感,那你有想过吗?快感过
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手脏了而因此感到害怕吗?”
没有人说话,没有谁能代替夏邑禾说出她的想法。
那根刺悬在她心上很多很多年,要想把恨转变成无所谓的态度,需要更多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