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地宫深处走去,但凡有兽类暴露了气息,钟瑄牵引着的怪物便会发出滚水般的躁动声响,钟瑄稍稍松懈压制,它便如山洪暴发一冲而上,迅速席卷八方,刹那间哀嚎遍野,眨眼的功夫,那些仅有炼气筑基修为的野兽们便消失一空,唯留鲜血溅射满地。
吞噬了妖兽的怪物并不满足于方才的餐食,它喉中发出呜鸣,愈发饥饿地死盯着暗处。
行走之处,片肉不存。
李凝玉沉重看着这一切,而钟瑄因长久维持对怪物的压制,已变得头昏目眩,在腐烂血腥气的冲击下,他身体产生了排异,扶膝在一旁干呕起来。
“夫君!”
李凝玉急促呼唤一声,迈到他身后为他输送灵力。
这瓶中邪兽实在霸道,品性凶残,又极易失控,凭夫君金丹期圆满的修为,将这初生之物操控,都颇为勉强。
可惜与这邪兽定下契约的,只能是钟家家主,她即便境界更高一筹,也无法助其驯兽,唯有尽力减缓其不适。
今歌白略停脚步,身旁飘摇的两簇幽火照得他白衣无尘。
他瞥目看来,依旧是那处变不惊的样貌,只浅浅勾起了唇。
“看来钟家主仍未能适应这小家伙的脾性啊。”
“可要休整片刻?本君有许多时间用来陪伴二位。”
钟瑄闻言,立马撑直了晃悠的身体,绷正了脸色说道:“在下无碍,只是平时忙于家政,许久未见血腥,让尊使见笑了……继续前行罢。”
开阳使此番为何而来,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是魔尊的眼睛,前来观测钟家是否有资格驱使渡火宫赐下的武器。
操控邪兽……将它发挥出最大的力量,维持自身气息平稳……
他须得……在开阳使面前展现出轻松自如的模样!他钟瑄担得起渡火宫的考验!
今歌白淡淡打量他一眼,看来他随口的问候反激起了钟瑄逞强之志,若是他折倒在这地宫里……是否算他干扰了观测结果呢……
他眼睫微压,不以为意地挪步让道,淡漠看着钟瑄牵引着邪兽向前走去。
地宫颇为庞大,又布满干扰,极易迷失方向。
今歌白却发现,除了初进地宫时遇到的金丹期妖兽,走过如此长的路程,竟未再见到第二只。
钟家夫妇显然对地宫布局格外熟悉,穿过迷人眼的层层障碍,不出三日便找到了一只元婴兽王所在。
吞噬了数十只妖兽的怪物力量奔腾外现,瞬间挣脱钟瑄控制,低吼着掠上前与那元婴兽王交缠撕咬,仿佛在它眼中,满足食欲乃至上目标,为此不惜飞蛾扑火。
两兽争斗,震得大地抖动、碎石飞落。
钟瑄支撑三日,已然筋疲力尽,然见到此般景象,他脑中顿时绷紧了弦,硬是挤出最后的力道,与邪兽重新建立连结。
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压制它的行动,而是在通过灵契为其助力。
邪兽虽猛,但积累不足,多半斗不过元婴境妖兽,若是被反杀,他付出的心血……魔宫的仁慈……便都白费了!
李凝玉也知形势不容乐观,再拖下去,先死的恐怕不是那两只狂兽,而是她逞能的夫君了!
未作迟疑,李凝玉当即加入战场,攻向那元婴兽王。
两人一兽几经周折,将那兽王压制,邪兽锐利如箭的眼捕捉了对手的破绽,它虚无的身躯化作浓烟将其绞杀,而后风卷残云,迅疾的撕咬满溢着兴奋狂喜。
李凝玉见状,当即收招后退,警惕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邪兽。
方才的战斗,她从始至终都绷紧了神识,钟瑄力竭,她身旁的邪兽便成了不可琢磨之物,随时都有可能将她视为更优的猎物。
好在,它没有彻底失控向她反扑过来。
硕大的兽王被啃食殆尽,怪物仰天长啸,空虚已久的食欲得到填补,它终于镇定下来,钟瑄也猛地松了口气,好似劫后余生。
今歌白观察着邪兽的状态,淡定道:“力量又增长了几分。”
他抚上下颏,目透精光,露出一个自如的笑。
“可看来……吞噬灵兽的上限,也仅止于此了。”
李凝玉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睑,听明了今歌白言下之意。
秘境之局,本就是为此开启。
今歌白抱臂看向钟瑄,“家主做得很好,姑且没有让本君失望。”
钟瑄扯着笑对他抱了抱拳,经此一役,他彻底耗空,连应话的力气都挤不出了。
“将它收起来罢,家主需要调息修整……小家伙也需要消化。”
今歌白瞥了邪兽一眼,随手打开折扇,闲然置于身前摇风。
黑紫浓烟一般的妖兽被收回那只造型奇异的小壶中,地宫内的压迫感顿时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