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澜意还是个初学者,箭矢只是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脚心,他坐得又离靶心近。
真是,糟心。
秦王眉毛拧成一个倒八字,咬牙切齿地说:“无妨,弟妹初学射箭,正是重心不稳的时候,兄长我坐在别处就行。”
“多谢三哥恕罪,我感激不尽。”澜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身上还不停发抖。
秦王看了心烦,移开了眼站起身,让身边的奴仆将他的位置移走。
慕琛张张唇,看着这一幕,好些话都堵在喉咙里。
原来她是这个打算啊!
他现在才明白她的用意,走至秦王面前跟秦王请罪,拱手行礼道:“是我未能考虑周全,给澜意一把轻巧的弓箭,这才酿成此事,多谢兄长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们夫妻两个的错失。”
秦王现在深觉晦气,没能给慕琛造成不痛快就算了,还弄湿了自己新做的衣服。
得不偿失,真是得不偿失。
秦王摆摆手,皮笑肉不笑道:“无妨无妨,小事一桩,我相信弟妹不是故意的。”
“多谢兄长体谅,下回弟弟一定为她造一把独一无二的弓箭。”慕琛道。
秦王斜眼看着慕琛。
造什么造,别到时候真的给他一箭射死了。
“兄长先去更衣,你们自便。”秦王挥挥衣袖,转身走了。
众人行礼目送秦王远去,慕琛回到澜意身边,用手指背摸了摸澜意的脸颊,弯着腰低声说:“方才你是想一箭射死他,还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河里的浅浅溪水流动,只有近在咫尺才能听得一清二楚。
澜意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都不是。”
“哦?既然不是这两个,那能是何种原因?”慕琛含笑问。
“我看他不顺眼,不希望他出现在我眼前。”澜意直言道。
慕琛想过千万种可能,自是想到这一点,但没想到澜意能这么直接坦荡说出来。
说出来好啊,证明他与她越来越亲密无间,她只把真心话跟他说。
慕琛喜上眉梢,“明白!”
澜意不懂他为何这么高兴,“你笑什么?”
“笑——”慕琛眼珠转了转,对着澜意耳畔轻声说话:“笑你将我放在了心上,什么话都跟我说。”
她还没害羞,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退后几步再看她几眼,说:“我再去给你挑挑别的弓箭!”
澜意轻笑一声,看着慕琛欢呼雀跃的身影。
二人都已经是夫妻了,做过那么多亲密无间的事,竟还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一样,每日谈情说爱,因为对方把自己放在心里而高兴。
慕琛忽然回头叫她一声,在阳光下朝她热情地挥着手,扬声道:“澜意,快过来,我看到一把精雕玉琢的弓箭,你必定喜欢!”
澜意看着在阳光下笑得无比灿烂的他,撇了撇嘴,他难道就不会给她送过来吗?还要她亲自走过去。
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出卖了她,让她高高兴兴地往慕琛所在的地方奔去,慕琛也拿着弓箭跑向她,脸上笑意丝毫未褪。
…
…
桃花山。
日落西沉,村庄里散发着屡屡炊烟,缓缓爬上天空,好似如雾升天。
祁母将饭菜端到院子里,祁父刚刚离开关鸡鸭的笼子,双手拍了拍衣角,走向厨房去净手。
看着祁母额头上的点点汗珠,澜意掏出绣帕,递给祁母,道:“娘擦擦吧,今晚又要叨扰娘了,还麻烦娘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菜,辛苦了。”
祁母颇为感动。
这句辛苦了,祁父从未跟他说过,二人夫妻多年,一直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没有跟彼此说过一句辛苦。
自从祁宣出阁,祁宥回到隆化帝身边,他们夫妻二人平日里吵吵闹闹更是家常便饭。
她接过澜意递来的绣帕,闻到淡淡清香,想将绣帕还给澜意。
“这帕子做工精致,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香味,给我擦汗是糟蹋了。”祁母婉拒,“我还是用袖子擦汗吧,这件衣裳不值钱,帕子可比它值钱多了。”
澜意没有接,撒娇地叫着祁母:“娘!”
祁母没办法,还是将绣帕手下,慢慢擦着自己身上的汗珠。
“我与阿琛不能时常来探望爹娘,已是不孝,而爹娘每次都不收我们所给的金银,这更让我们深觉惭愧。”澜意道。
慕琛点头,跟着说:“是啊,爹娘将我养育成人,我即便回到了他身边,我也永远是爹娘的儿子,不能在爹娘膝下尽孝道已是大错。”
祁母下意识望向院内堆放的一些金银财宝,摇了摇头。
这是慕琛与澜意上回来看望他们时给的,他们从冬天攒到夏天,分文未取,打算悉数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