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福满低声告退, 一时间只剩下两人。
“窈窈?”谢怀琤的语气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姜清窈张口欲答,却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一下。谢怀琤面色一沉,抬手搭在她肩头, 微微俯下身, 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无异:“......我没事。”
可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却不断在心头闪过,泪意不断堆积,几乎随时可能冲出眼眶。她担心被他看见,便愈发低下头去, 却陡然觉得面颊一热,却是他双手捧起了自己的脸,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少女眼眸泛红,泪欲滴未滴,只坠了一颗在眼睫之上,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着, 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谢怀琤神情一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缺了一个口子,被她的泪眼牵动着,一阵阵发痛。他喉头干涩,柔声道:“为什么哭?”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姜清窈却抑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谢怀琤手腕一颤,只觉得仿佛被烫到了一般。他略显慌乱地离她更近了些,语气带了些恳求:“窈窈,告诉我好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清窈望着他,轻声道:“方才你的话,我都听见了。”
谢怀琤身形一僵:“窈窈,你——”
“我知道,这些时日你一直过得很艰难,”姜清窈低低地道,“可我竟没有发觉,原来你咬牙忍受了那么多痛苦。”
谢怀琤沉默半晌,说道:“不必担心,这对我而言无足轻重。我心中有数,自然不会让自己真的丢了性命。”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况且,如今我已经大好了。你看我,并没有就此倒下,一病不起,足以见得我能够扛得住这样的风波。”
姜清窈的目光落在他心口处,想到那里曾经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箭伤本就距离心脏极近,他却为了让伤更重一些,而不惜动手撕裂。她心中一疼,下意识伸手抚了上去。
隔着衣裳,她感觉到那里已不再有明显凸起的包扎印记。他的心在她的掌心深处跳动着,一声一声渐渐剧烈了起来。
“还疼吗?”她仰起头,看着他。
谢怀琤轻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早已不疼了。”
“还有这里,”她怔怔地抬高手,覆上他额头,触手温热,再无前几日那骇人的滚烫,“你在深夜用冷水浇过自己,只为了让自己高热不退,可你难道不怕......不怕......”
姜清窈忽然说不下去了,她心中只有无尽的后怕。谢怀琤这一步实在险之又险,是在拿他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赌皇帝心中还保留着一丝为人父的情。倘若皇帝真的不闻不问,他岂不是会就此落下病根,伤了身体?
“你放心,这点病痛于我而言不过如和风细雨,”谢怀琤轻描淡写道,“我若是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起,又怎么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所以,你不必为我而忧心。”他低眸,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痕。
“谢怀琤,”姜清窈第一次清晰地唤着他的名字,“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什么?”她低柔的声音让谢怀琤下意识愣怔了片刻。
姜清窈轻轻掰开他的手,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想好了?”
谢怀琤对上她的眼睛,心跳乱了一瞬,随即点头:“是。”
“窈窈,我已消沉了太久。我想母妃绝不愿意看着我如行尸走肉一般苟延残喘,所以我一定要改变,”他声音沉沉,“为了母妃,为了让那些曾将我踩在脚底的人付出代价,我绝不能苟活于世。”
“这条路会很艰难很崎岖,稍有不慎可能便会跌落万丈深渊,”姜清窈慢慢道,“即便如此,你也依然要坚持吗?”
谢怀琤道:“我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望着姜清窈,蓦地放柔了声音:“窈窈,你是在为方才的话而忧虑吗?”
姜清窈抬眸看他,没有说话。
谢怀琤轻叹一声,道:“我承认,除了想为母妃夺回属于她的身后哀荣,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的目光宛若春水:“我想要站在你身边。”
姜清窈唇瓣轻颤:“我——”
谢怀琤轻轻用手指压住她的唇,止住她的话:“窈窈,我确实想要有足够的能力与你并肩,可这一切只是我自己的主意,你实在不必为此而心事重重。这是我的决定,我的念头,所有打算皆出自我的心。我为此而付出的代价,与你无关。”
他专注地凝视着她:“从前,你已经向着我走了许多步。那么,从今往后,你只需要站在原地,容我慢慢地向你走过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