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凌低头,犹豫着没有立即作答,她不愿在师尊面前说谎。可是遇见师尊就已经很好了,她哪敢奢求更多。
魔尊亲自抓来了一个少女,当着司凌的面剥去了少女的人皮。
少女几乎没有任何痛苦的挣扎或是呻吟,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少女的人皮盖住了司凌因为修习魔道体表长出的青鳞,魔尊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在镜前看一看自己的脸。
她微微倾身,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镜面。镜前的少女明眸皓齿,明艳得惊世无双。可是司凌觉得镜前的少女并不是自己,帷帽下的,黑纱下的,兜帽下的才是她。
“阿凌真好看啊,年轻可真好。”
“这是阿凌原本的样子哦,术法只是隐去了你长出的青鳞。”
“可是.......”
“不要可是了,阿凌不是想过几日人间的日子吗,那就去吧。温致宁,她这样的一生本就是你给她的,如果不是阿凌的话,她也会和当初的你一样被人卖到到相思坊去。”
司凌怎么能不恨呢。
如果不是温致宁,她又怎么会被楚悬赶出晓雾峰,她又怎么会被收养她的家庭再一次抛弃呢。
楚悬赶她离开晓雾峰的时候,在山下的村落给她觅了一个收养的人家。那家人受晓雾峰荫庇多年,对楚悬感激涕零,又没有子女,原本对她视如己出。
她那时是感激楚悬的,他至少给了自己一条生路,没有让她曝尸荒野。做不了他的弟子,是自己太龃龉太不堪。
可是山上的传言渐渐传到了山下,养父母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怀疑一旦滋生,就如野草般蔓延开来,即使被短暂的被温情烧尽,又会因一阵风而又生发开来。
楚悬。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楚悬。
既然恨我生性恶毒,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呢?既然想着要给我一条生路,为什么偏偏把我放在离晓雾峰这样近的地方,好让他们对我生疑呢。
终于在一天晚上,她听见村口的郎中说,养母多年没有动静的肚子,终于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恭喜夫人啊,恭喜恭喜!”
恭喜。
阿黄安抚似的把肚皮露了出来好让她摸。她把阿黄抱了起来,眼泪打进了阿黄这些日子因为吃饱喝足而渐渐有了油水的毛里。
“汪,汪!”
“阿凌,你怎么不过来呀,你要有弟弟妹妹咯,开不开心!”
“多亏了这个孩子呀,”郎中贺喜说,“自从收养了这个孩子,孩子也有了,窑洞也又打了两窟。是这个孩子命里头有手足呀。”
是么。司凌想。
她的第三个家,现在也容不下她了。
她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走的,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带。阿黄在那个家里待得很好,阿黄本就是很有本事的看家狗,只要能吃饱饭,它就有数不完的力气。它也很会察言观色,从不在不该叫的时候乱叫。
为了避免吵醒阿黄,她用了比预计多一点的时间,才从那个家里跑出来。
要去哪里,她还没有想好。但是她已经见过了这个世道,有人比其他人“更像人”地活着。
那个人多么高风亮节啊,像仙人,也像圣人。
她想要把他拉下来,从晓雾峰的顶上拉下来。
她就是在这时候遇到师尊的。女人戴着覆面,身型窈窕,附近的山头本就是一片坟场,她路过时,万鬼嚎哭。
“好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呀。”
她收她为弟子,像母亲一样照顾她起居,为她梳妆,为她束发,教她术法,传她修为。
“我杀过人......”司凌颤抖着声音,“我杀过.......无辜之人。”
魔尊笑了起来:“傻孩子,这里是魔界,杀过人又如何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谁能保证没有害死过人呢,不过是那人命该绝罢了。”
有人将她带入仙门又推她入深渊,也有人说,阿凌,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你想要的一切本来就属于你,只是你需要鼓起勇气去把这些争夺回来。
于是司凌劫下了那辆温家的马车,代替容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同胞妹妹穿上了嫁衣。
她本不关心温致宁原本要和谁结婚,本想一进婚房就迷晕那个倒霉蛋,逃离那场无谓的缠绵。
可是红烛摇曳,那人缓缓掀起了她的盖头,司凌的眼睛缓缓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然后看见了一张年轻的脸。
少年一身喜服,丰神俊朗,眉目间透着清朗的气质,让她不禁愣住。时间仿佛静止,司凌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竟和楚悬有七分的相似。
时隔多年,再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司凌竟然还是会为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