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月白不知道楚悬什么时候也有了偷听人讲话的毛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们本来就没有特别压低声音不让我们听。你要是听不清,坐到洛禺身边去。”
“哦, 哦, 好的。”师月白有些云里雾里,但是还是依言坐去了最左侧最靠近碧水轩席位的地方。
洛禺正在神采飞扬地和几个碧水轩男弟子讨论着人界的政局,师月白一落座,那几个碧水轩的弟子瞬间就有些腼腆了起来,言谈之间也少了许多吹嘘的成分。
“洛师兄说的确实不错, 乾坤未定,一切都尚有转圜的余地。李大人所行改革,毕竟是有利万民的,即使一时落入囹圄,又岂不闻百折不挠才为真君子呢。”
“李大人所行改革,非流血而不能实现,虽然皇帝还算圣明,可要让皇权于法,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
师月白听得似懂非懂,心道难道师叔就是让她来听这些的吗。
直到她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这回谢珩仙君也来了仙门大试,就是那个以清山的谢珩仙君.......”
“可是他不是从不收徒吗?你是听说,还是真的瞧见了?”
“我没看见,但是思源看得真真的,连凌霄剑也看得真真的,不会有错。”
因为隔得远的缘故,交谈声听上去有些模糊,师月白几乎要竖起耳朵努力辨别他们的声音。
“从未听说过谢珩仙君会在仙门大试收徒,怕不是只是来看看镇镇场面呢,不是听说玄星观观主和他有几分交情吗?”
“再有交情,能比得过晓雾峰?从前晓雾峰主办时,也不见谢仙君来啊。听说小师仙君在魔界修得道心修为大进,又立下那样的功绩,帝君已经打算册封她为天将了。”
“帝君只封过一位天将.......”
“是啊,只有齐姜仙尊受封过天将,不管帝君会不会真的封小师仙君做天将,她的实力也早该能出师自立门户了。谢珩仙君从前一直一个人过,收了小师仙君为徒之后现在又眼见着她出师,大概心里会很难过吧。”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谢仙君是我们,还怕寂寞吗?”
“那是个人都会怕寂寞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一下子身边少了个人,谁都会不习惯吧。”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出师了,就你们知道。师月白闷闷地想。
嘴上说着离不开她,收拾东西往外跑的时候倒是快。
楚悬隔着好几个晓雾峰弟子,也看出来了她情绪不对。他穿过人群,在师月白旁边落座,问她是不是因为听到谢珩要另外收徒才难过的。
师月白低着头,很想说自己根本就不在意他收不收徒,有人喊自己师姐也挺好的。
但是话郁结在心口,根本说不出来。
“知道小白不是心眼小不愿意师兄收徒,我了解你的。”
“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的,楚悬说,“不过师兄现在什么也没做,你就这样因为道听途说的事情冤枉他,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冤枉他.......他一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突然跑到这里来,跟我说一个月之后回来,我就是生气他。”
“生气他不告而别吗,那确实是他的不对。但是小白,有一句话我要跟你说,你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太少,若是没有教你这个,怕是会留下许多遗憾。人和人之间,犯错再正常不过,生气也再正常不过。但是若是珍视对方,就还是应该不要把不高兴憋在心里。”
“自己犯错了要道歉,对方犯错让你不舒服了也要指出来。尤其是对于亲密之人。若是把不满或是难过积压在心头,你们之间只会因为这些隔阂越走越远。”
师月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不是要你一下子全部都理解,这不现实,也对你来说太难了,只是眼下小白知道现在应该去做什么了吗?”楚悬循循善诱。
“去找师尊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聪明,去吧。”
师月白站起来离席,可转而又有些迷茫地坐了下来。
昆仑那么大,她要去哪里找师尊啊。
楚悬察觉到了她的迟疑,给她指了指住宿地方的方向:“来昆仑的宾客都住在这里,他一向喜静,也不喜欢横生事端,既然不在席上,就肯定在住处休息。我不清楚他具体住在哪一间院落,你可以去问问当值的昆仑修士。要我陪你去么,我觉得你们的问题,自己解决会好一些。”
师月白虽然迟钝,但是这回居然一瞬间就理解了楚悬的意思。
她一向内向怕生人,要是让谢珩看到她一个人来的昆仑,一个人在几十个陌生仙门的院落中找哪一个是自己住所,估计半夜醒来都要给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