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我好想你。”
第41章 皎皎玉兰 我是困住他的牢笼……
瑶光寺内, 香火繁盛,静谧安详。
大雄宝殿,飞檐翘角, 雄伟壮观。
我跪在佛前, 双手合十, 再三叩拜。
曾经的我从不信佛, 更不信命数之说。
可如今的我深信不疑,是佛祖最忠实的信徒。
我想起了刘起临行之前, 曾亲口对我说过, 唯有心诚则灵。
我抬头仰望, 高坐在大殿之上的佛像,双目微合, 睥睨众生。
我低眉, 许下心中唯一的挚愿。
佛祖啊, 你可曾所见这众生的疾苦?
你可愿庇佑我爱的人,一生平安?
哪怕我姜玉身消玉陨, 哪怕我再无来世, 我亦在所不惜。
蓦地,寺内铜钟洪鸣三声, 似是佛祖予我的回应。
我从瑶光寺回来,刚在房中坐了不到片刻,只饮下了一口热茶,便听见门外传来南水的声音。
南水躬身立在门外,小声来报, “殿下,是从军中寄来的书信。”
是丹阳王回信了,一定是丹阳王寄来的信。
“快, 快拿进来。”
我顾不得喝完剩下的茶,急忙站起身去迎。
南水将信呈到我面前,我摩挲着粗糙麻赖的信封,上面写着:玉灵大长公主亲启几个字,一看确实是从军中送回的。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只抽出一张单薄的草纸。
摊开纸面,纸上的落墨早已干涸,字迹潦草,纸面微皱。
上头只写了几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叫我如雷轰顶。
最后一役,我军大胜。
唯有丹阳王身负重伤,终不治身亡。
军报不日将快马回京,望大长公主殿下早作谋划。
书信的落款处写着统军副将的名字,并落有两枚印章,一枚是丹阳王的亲印,一枚是写信副将的亲印。
浑身上下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我一下子跌倒地上,撞翻了身后的红木花几,上头的玉色瓷瓶落应声落倒地上,登时摔了个四分五裂。
“殿下,殿下没事吧?”
南水连忙扶住我,这才没让我一屁股坐到摔碎的瓷片上去。
我双目失焦,茫然地不知道该看哪里。
我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死了,丹阳王死了……”
南水被我吓得魂不附体,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殿下说什么呢?殿下可别吓唬奴才啊!”
“丹阳王殿下武功盖世,身手不凡,怎会……怎会死了呢?”
“死了,就是死了。”
我傻了一般碎碎念道:“武功盖世又如何?身手不凡又如何?”
“到底是人,该死的时候,还是要死的啊。”
“连他都死了,刘起……也要死了。”
“呸呸呸!”
南水哭哭啼啼道:“殿下不要说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驸马爷怎么会死呢?”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的那棵玉兰树,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枝头悬着的最后一朵花苞,最终还是飘飘然地落在了地上。
我指着玉兰树问南水,“你看,你看到了吗?”
南水摸了把眼泪,寻着我指的方向望去,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
“殿下,这是要让奴才看什么?奴才、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我道:“玉兰树,还在吗?”
南水急道:“在,怎会不在?那是棵树,定会时时刻刻都在。”
我失笑,“可刘起不在了。”
“树也快死了。”
我攥紧手中的信,用力到仿佛要把它捏成齑粉。
从刘起那日走后,我便时时坐在窗前去看那棵玉兰树,我看着它,在寒冬中发出嫩芽,再结出花苞,又眼睁睁地看它在凛冬之中逐渐凋零。
一朵接着一朵,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朵。
全部都落进了土里,化作腐朽的烂泥。
“都落光了,落光了好啊,落光了,便不再叫人惦记着了。”
我说着说着,竟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按大魏律例,丹阳王战死,生前所受封爵,理应由长子刘起继承。
一旦军报传回洛京,刘起就是新的丹阳王。
他现在身处徵音殿中,哪儿也去不了,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如此情形下,若再袭爵,便又多了一个要了他命的理由。
有封爵,却没有官衔,亦是戴罪之身,如何自保?
宣光殿的那位,恐怕就只等着这一天吧。
关着刘起这么些天,迟迟未曾发落,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纵使她只手遮天,但边境之事却仍需仰仗征战在外的丹阳王,而今,战事高捷,丹阳王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便,再无拖延下去的理由。
我嗅到了一丝暴风雨前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后,怕是再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