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求我,倒不如去劝刘起退兵来得实在。”
他此话一出,我立即眼放金光,竭力道:“好、好,你先放开我,我这就下去劝刘起退兵。”
“他心里有我,必是我会听我的。”
“是吗?”
胡迁含笑反问。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说罢,胡迁扬起手里的匕首,紧紧堵在我的下颌前,冲城门下方的宋军大喊道:“下面的宋贼听着,若再不停止猛攻,我将即刻斩杀手里人质。”
起先胡迁的话并未引起宋军的注意,大军仍旧推战车、持利器,源源不断地发起进攻。
直到混战与人群之中的刘起透过重重浓烟,看见站在城门上的我后,令人手挥军旗,摇停了进攻的队伍。
他纵身跃上夸父,于万军丛中川流而过,奔至城门下队列的最近前,他扬起头目光灼热地看向我。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毅,那么的笃定,好像在告诫我:不要怕,有他在,一切都无需害怕。
见刘起踏马行至门前,胡迁也喊停了反攻的魏军,对刘起喊道:“庐陵王殿下,好久不见,未曾想五年前徵音殿前一别,时至今日,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刘起愤恨地望着他,眼中涌起血色,伸手握紧后背的弓。
“王爷骁勇非凡,战术超群,百万人入我大魏,竟能做到如此雷厉风行,我胡某不得不佩服。”
“只这一战若再打下去,城中百姓亦会揭竿而起,誓死守卫家园,届时,两两相对,必讨不到任何好处。”
“与其河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如就此谈合,我以手中之人为筹码,若你等肯退兵境外,我便放她一命,如若不然……”
胡迁咬牙道:“我便让她随你一起去死。”
此时的刘起面色异常沉静,恍如游离在世界之外,不受半点杂念的侵扰。
胡迁话音刚落,他取下背上弓箭,搭弓拉箭,一气呵成。
“唰——”
一只锐利的箭矢乘风袭来,越过我的头顶,穿过我身后胡迁束起的发髻,一瞬间,他头顶的金玉发冠被射得四分五裂,迸起无数碎片如霞光般洒了满地。
“再不放人,下一箭我必射穿你的脑袋。”
刘起狠厉放话,随之缓缓再起一弓,正对胡迁眉心。
寒风将胡迁的长发吹得飞乱,发梢掩盖了他的面容,也迷乱了他的意志。
他疯魔了似的,从背后掐紧我的脖子,将我整个从地上提了起来,他一个文官,从未有过锻炼,一时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
他把我高高举起,如同挡箭牌一般竖在身前,仰天长啸,高喊道:“那你来呀,如果你不怕射穿的是她的脑袋,你就来试试!”
说完,他举起手里的匕首,作势就要朝我挥来。
“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就在此时,钳住我的那只有力的大手猛然一松,如失去束缚力的麻绳似的脱离了我的脖颈。
我顺势跌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鼓起勇气回头一看,只见胡迁手握匕首,陡然向后跌了几步,他另一只手正捂在自己的后腰上,那里有一处深深的豁口,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鲜血赤红,染红了他身上的素白婚服,竟显得那般刺眼夺目。
我顺着胡迁不可思议地目光向后看去,却见驸马冯昭正穿着魏军的军服,手持大刀,面色惊恐地站在原处。
冯昭双腿打颤,脸上惨如白纸一张,浑身抖得如同秋风里的麦穗,手里的刀都快握不稳。
“姓、姓胡的,你胆敢在朝堂上欺辱我父,借机打压我长乐冯氏,小爷我曾对天起过誓,来日定要手刃你这个歹人,替我父一雪前耻。”
他一边说,一边抖着腿脚往前迈步,也不知是城门楼上的风太大,还是他实在太过害怕,竟也没走几步,就脚下一僵,再也挪不动步子,好像光站着就用尽了全力似的。
可纵是如此,他仍不依不饶地大声喊道:“佛祖保佑,老天有眼,我今日势要亲手为父报仇!”
“啊——”
他怪叫一声,抬刀冲上前来,与胡迁扭打在一起。
一个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家少爷,一个是朝堂上只手遮天的一品文官,两个人都不会武功,近身搏斗在一起,那场面真是相当难看。
两三个回合下来,胡迁仗着比冯昭高出大半个脑袋的身高优势,将冯昭死死压制,他虽身上带伤,却仍比冯昭有力许多。
也不知道冯昭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气昏了头,他明明被胡迁控制得无法动弹,却愣是扔下了手里的大刀,想去抢胡迁握在手里对他有威胁的那把匕首。
就在他扔下武器的那一瞬间,胡迁趁机挥动匕首,一刀扎进冯昭的肩膀里,冯昭疼得嗷呜大叫,飙着眼泪狂喊:“玉灵,你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你是想看着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