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之事迫在眉睫,于我们而言,成大事必得乘胜追击,因此白兰提议既投诚之事已定,不如尽早出发。
这事儿,梅兰竹菊们同意,刘起也同意,可万振却犯起了难。
他咂摸着道:“后日便是中秋佳节,悬瓠城内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祭月灯会,为期三日。”
“属下是想,既然庐陵王在此,几位公子们也在此,不如就留下来过完中秋再走,这等好日子,与民同乐,也美事一桩嘛。”
万振这话虽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仍不足以打动刘起。
刘起是个将军,出身在外,怎会光想着玩。
万振见无人响应他,只得继续道:“再说了,几位公子远道而来,未曾见过我大宋的民俗风采,留下来亲身体验一番,也好扬我大宋国威。”
一个祭月灯会罢了,倒还和宣扬国威扯上关系了,这话分明是只说给刘起听的。
梅兰竹菊们中,除了金菊年纪小有些贪玩外,其他三位对这等风俗节庆并不感兴趣,一个二个都板着脸,也不讲话。
我们这头难得安静,那头大谢氏却是娇滴滴地发了话。
“夫君,依妾身看,这祭月灯会听上去颇有意思,妾身在建康待久了,难得出来转转,不如就陪妾身留下来看看吧?”
大谢氏媚眼如丝,看向刘起的眼神中愈发波光潋滟。
莫说是他,连我看了都心软了几分。
到底是水做的女人,就凭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话术,刘起怎么可能会拒……
“不留。”
我这花花肠子还没捋清楚,便听见刘起嘴里冒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眼。
我偷摸着提眉去瞧,只见他一脸肃穆,那表情硬得像要对天起誓似的。
大谢氏嗔怪道:“为何?”
刘起冷冰冰道:“军务缠身,耽误不得。”
呵!好一个军务缠身。
他人都在悬瓠了,哪儿来的军务?
渣男,当真是渣男,连老婆想逛街都不肯陪,不是渣男是什么?
大谢氏委委屈屈的,还想说些什么,刘起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直接把话头给堵死了。
“你若执意要留,我便让南水和孟清玄
留下来陪你。”
他倒是说得轻巧,冷不丁地说完了还抿上一口温差润了润嗓子,倒叫大谢氏左右难堪,有些下不来台,低眉顺眼,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我恍然想起多年前的那次行像节,我硬拖着刘起陪我去景明寺观像,那时他也是劝着求着要我回去,我却偏不听,还不顾一切地将他拉到城外去踏青。
那时的他笑得很温柔,也从不曾像这样对我说话。
往昔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只是如今,他对着的人再也不会是我。
刘起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万振自然也没了再强留的道理,只得讪讪道:“既如此,那便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这祭月灯会也没什么看头,年年都有,不差这一回。”
万振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送祖宗似的把刘起二人送出了府邸,转头看向我们,表情中净是劫后余生。
白兰起身拱手,“万将军,我等也先行告退了。”
万振忙不迭推手相送,“诶诶,几位公子慢走。”
出了万府,我随梅兰竹菊踏上马车,却发现自家的马车后还停着一辆更加奢华繁复的马车。
赤梅探头去望,道:“应是庐陵王的马车。”
金菊亦是探出头去,“他们怎么还没走?”
白兰闭目养神,“许是在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金菊忙问。
墨竹正襟危坐,“自然是在等一位十分重要的人。”
金菊急得团团转,“哎呀,各位兄长,能不能别卖关子?都急死人了。”
白兰悠闲撑开一条眼缝打量着我,忽而转开话题道:“依臣下所见,这位大夫人的容貌也不过如此。”
我谨慎地转过身,斜眼回睨他,“你什么意思?”
白兰勾起一抹淡笑,“东施效颦罢了,不得殿下半分神韵。”
我终于反应过来白兰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僵着脸道:“刘起又不瞎,是不是真像他会不知道?”
他要是不知道,那夜也不会将我错认成她。
那番动情的话,也不会恬不知耻地只说于她听。
此刻,在他眼中的人是大谢氏,是谢沉鱼。
而非是我,一个早八百年前就把他坑得差点连命都没了的姜玉。
墨竹叹了口气,道:“庐陵王是不是瞎,臣下们不得而知,但殿下确实是瞎了。”
我又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们这唱得到底是哪一出,骂人怎么还叫人听不懂呢?”
梅兰竹菊面面相觑,默契十足地同时摇了摇头。
“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