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残留的泪痕让她慌张地笑出了声:“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好神奇。”
重物感从头顶传来,林郁野的手掌落在棉帽之上,专属他的热源一路蔓延,像是在天文科技馆体验过的失重过后靠近太阳。此刻,她与他是如此的接近。
“今天我们一起搭一遍地铁,以后你独自搭乘地铁时也不用慌张。”他眼睛弯成月牙,“啊,下一趟马上要来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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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车厢里人很多,两人被迫分开站,林郁野站在另一侧,看着缩在中间,小心翼翼地抓着扶杆的女生,平缓了嘴角。
他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外放的人,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惦记着她。明明知晓彼此约定上午要睡懒觉,约定出门的时间是十三点,可一起吃过午饭后,他便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垂着眼看向自己抓着吊环拉手的手掌,指尖似还存有那团毛绒,那滴眼泪。
嗡——
艰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王妈发的短信。
又翻看了今早凌丛宇发的信息:「我全家临时决定今年去北海过年,你来不来?下午走。」他没回复表示拒绝。
沈唤笛要回家,他其实没有那么开心。
明明早已习惯了分别,怎么心沉入海底,湿漉漉难上岸。
到站提示声音响起,林郁野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一直落在那鹅黄色棉服上。
黢黑又灵动的眸回望自己时,他想他终于得以探出水面,呼吸到氧气。
地铁站台在火车站里面。
林郁野提着东西艰难地在人群里开道,时不时要护住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瞥一眼身后,护住的动作张得更大了点。
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漏网之鱼”从侧面跑过,撞得少女东倒西歪,趔趄几步,险些摔倒。
“小心点。”他立即扶住。
人潮四涌,密麻如浪花一波又一波覆盖又消退。
脚步匆忙,各种各样的人拿着不同颜色的行李赶往不同的站口去往不同的目的地。
广播里还在播报到站和发车的信息。
人越来越多,像是让人寸步难行亦或迷失方向的黏粥。
林郁野定了定心,凭着个高的优势环视周遭,掠过各种各样的头顶,终于在特别偏僻的一处寻到了两张空位。
果断转身,牵起沈唤笛的手掌,带
着她越过人海。
“欸?林郁野?”
单手扶住棉帽的动作还僵着,而相握掌心的潮湿似通过层层隔阂递送进心中,颤得心慢了一拍,沈唤笛微张着嘴,睁大了眼看向少年飞扬的发梢。
步伐急切又时刻顾着自己的步伐,掌心的力量不容置喙却又轻柔了禁锢的指尖。一盏一盏的顶灯光一折一折从他身上飞过,掀起一股薄荷柑橘旋风。
两人小跑的脚步声模糊又精准地从嘈杂背景声传来,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像是回到了炽热的夏天那个迷路小巷子里,他带着自己找到了迷宫的出口。
……
“要喝水吗?”林郁野递过刚从自动售卖机里买的矿泉水。
少女抬起头放下小灵通轻声道了谢,声如蚊讷。
时钟已指向十四时三十分,还需要等。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iPod和耳机,递了左耳机过去:“要听歌吗?听周杰伦。”
“好。”她接过,手上按键声不停。
“我姐姐刚给我发了信息,她感觉火车在某处停了很久。”
“你方才从那边过来,有见大屏幕上有更新吗?”
林郁野调低了音量。
还不待回答,电子播报已给出答案。
晚点二十分钟。
不算太晚,每年的春运本就是一场人与天气的鏖战。
这样的晚点已是幸运的险胜。
“万幸我姐提早三天请了假,如果是除夕那天回,人肯定更多,像是开水里下饺子一样?”沈唤笛自顾自地说着,再沉默下去,她会耽溺在小鹿乱撞里。
“林郁野。”
“嗯?”少年正喝着水,喉结滚动,发出单音词。
“你今年过年打算怎么过?”
“你呢?”他边反问边盖上了瓶盖。
沈唤笛歪着头畅享:“姐姐在经开区租了短期房,听说附近也有万达广场。应该会买衣服?吃点好吃的?再看场电影?”
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以前在家过年时,大多数时间在干活,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所以这次想趁着假期继续感受陌生的南城。”
“我说完啦,轮到你了。”她神采奕奕,眸子闪着光。
林郁野忍住想要摸着她头发的冲动,语气低沉:“父亲说除夕回,然后会同往年一样,在凌丛宇家一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