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悔(51)

楚明熙和石竹起初也是懵了,两人被众人拥挤着退至船尾,后来眼瞧着船是不中用了,楚明熙带着石竹跳入河中,叮嘱石竹学她的样子,两人一人抱着一块朽木在河面上漂着。

夜色深沉,周遭是无尽的寂静。

楚明熙环视四周,皆是漆黑一片,就连岸边亦是半点光亮全无。

她有些轻微的晕船,上了船后就几乎没吃过东西,连闻见包子味都想呕。先前躺在船舱里还不觉得什么,而今在河面上漂浮了许久,又不确定何时能被人发现将她们救上岸,身心都乏累到至极,几番因体力不支近乎失去意识。

她强撑着不敢昏睡过去。眼下这情形,若真睡过去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眼睛睁开又疲倦地阖上,不消片刻,便又猛地惊醒过来睁开双目。

天色亮起,过了正午又渐渐到了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笼罩着一道橙红的霞光。

天色渐暗,直到一点夕阳光色都不见,她抱着朽木随水漂流,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江面之上无处可依。

绝望,无助、彷徨,她甚而禁不住在想,或许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若来世投胎,还想再做父母亲的女儿、外祖父的外孙女。不求旁的,只求一辈子过得平平安安,如意顺遂。

楚明熙的意识开始涣散,视线变得愈来愈模糊,一阵阵眩晕感朝她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中隐约听见不远处响起一道道划水声。

她强打起精神,用尽最后那丝力气朝对方喊道:“救救我们……”

自沉船后,这一天一夜她全凭一口气在撑着,这会儿得知有人来搭救她们,紧绷了良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全身脱力,最终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她睁眼醒过来的时候,天又亮了。

她偏头瞥了眼窗外。

外头日头正好,明亮的阳光照进来,直耀人眼。

楚明熙眨了眨眼,待觉得日头不那么刺目了,她坐起身展眼四望,对上一位大娘朝她投来的目光。

大娘见楚明熙醒了,朝她笑了一下:“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姑娘被他们搭救上来后,已昏睡了好几日了。

楚明熙对她行了一礼:“多谢大娘救命之恩。”

大娘摆了摆手:“妹子客气了。”

“大娘,敢问我……”楚明熙喉咙又干又涩,说话时喉咙发痛,声音都带了些嘶哑。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那同伴现下人在何处?”

落水那会儿她自顾不暇,也不知石竹情形如何。

此次她是瞒着容玘偷偷离开的京城,诚然眼前这位大娘不认识她,但出门在外总归多留个心眼为妙,是以她并未道出石竹是她的贴身丫鬟,只称石竹是与她同行的同伴。

大娘摇了摇头,如实回道:“我老伴救下你时,只瞧见你一人,并不曾见过旁人。”

楚明熙心下一沉,登时就有些慌了。

大娘没见到石竹,那么石竹又去了哪里?

大娘姓韩,性子宽厚朴实,想着楚明熙昏睡了许久定是饿了,忙又去了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面,不过片刻,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了屋内,扶着楚明熙,劝她多少吃些东西。

吃过面,韩大娘又帮楚明熙打来了热水,绞了热帕子让她擦了擦脸。

韩大娘知她身子还有些虚弱,将先前救她上岸时在她身上发现的那个荷包递到她的手里,又劝她再歇息歇息,便又离开了。

楚明熙垂下眼眸,捏紧了手中的荷包。

她随身带着的包袱早在她抱着朽木漂浮在河面上的时候就弄丢了,已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折回去找,恐怕也是寻不回来了。

而今她浑身上下,就只留下了这么一个荷包。

她打开荷包,取出里头的东西,一一摊开放在衾被上。

荷包里还有些银两,若她精打细算地用,应该还能再支撑一段时日。无论如何,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身子养好,尽快找到石竹。

视线落到一支簪子上时,她面容有一瞬的凝滞。

这支簪子她已珍藏了几年,还是当年容玘跟她成亲的时候送她的簪子。

她兀自记得新婚次日醒来洗漱过后,他从袖中掏出一支簪子,亲手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间。

那会儿她坐在铜镜前,透过铜镜偷偷地望着容玘。紧张、期待、喜悦、羞涩,各种情绪夹杂着,如百爪挠心。

他和她只隔着一寸之遥,她心跳得飞快,仿佛都能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她有些窘,怕被他察觉到什么,又恨不能时间再流逝得慢一些,最好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这簪子于她而言意义非凡,是以平日里她总小心翼翼地藏在匣子里不舍得戴,生怕不小心弄坏了簪子,哪怕再去铺子里买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回来,终究也不是他亲手送给她的那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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