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悔(3)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片刻,宋砚点头叹道:“看来殿下此次是免不了要舟车劳顿一番了。”

他心里还有几句话,话堪堪滑到嘴边又觉着有些不敬,只得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里。

容玘的目光缓缓从信封上扫过,似笑非笑。

南边气候宜人,近几年来他总待在南边养病,父皇体谅他身子不好,便免了他来回奔波的辛劳,不必他每年专程回京为父皇母后和皇祖母祝寿。

只是今岁不同往年,是皇祖母的六十大寿,他若真推脱不去,免不了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更何况他眼下……

思及此,他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良久,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该回去了。”

***

蜡烛噼啪爆响了一声,火光微微摇曳着,外面依稀响着子夜的更声。

许是因为白日里提到不日便会回京赴宴,是夜容玘竟梦到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承恩殿摆起宫宴,內侍与宫女们有条不紊地穿梭于桌间,将各色点心、美酒陆陆续续端上了桌。

总管太监手中拿着一道圣旨,高声当众宣读。

容玘跪在地上,耳中听得皇上立他为太子,下谕礼部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太监宣读完圣旨,在场的宾客笑容满面,席面上皆是恭贺之声,一派热闹。

他向众人逐一道谢,虽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眉眼间仍有着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这太子之位,本就该是他的!

画面骤然一转。

他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分明还是宫宴上那个飘逸出尘的男子,眼上却系着一层白纱,显得格外扎眼。

皇上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众人,太医院院使龚太医顶着他威严的目光不住地磕着头,说话时不自觉地打着颤:“回皇上,微臣已想尽了一切法子,可殿下的眼疾,实在是无药可治啊。”

皇上气得抬手拂落几上的茶盏,随之响起一阵茶盏打碎的声音,碎片飞溅在四处,一屋子的太医吓得魂飞魄散,大气儿都不敢出,纷纷跪在地上,告罪声此起彼伏——

“微臣无能。”

“微臣医术不精,求皇上恕罪!”

皇上动怒,太医们一心只求活命,没人在意躺在病榻上的二皇子往后会落到何种境地。

容玘心跳狂乱,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沁出了一身冷汗,雪白的中衣被汗水打得湿透,脸上无半分血色。

他抬手摸了摸脖颈后的汗水,惨白的嘴唇还微微颤抖着。

楚明熙一向浅眠,听到一点儿动静便会被惊醒,睁眼瞥见容玘神色异样地半坐在床榻上,她立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挪近几寸,握着帕子帮他细细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她一壁替他擦着汗,一壁问道:“玘哥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容玘回望着她,抿了抿唇,艰难地找回声线:“我自己擦罢。”

楚明熙紧握住帕子继续帮他擦汗:“玘哥哥,你可是哪里觉着身子不适么?”

容玘闭了闭眼,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攥起,勉强恢复平日里的镇定自若。

“无事。”

楚明熙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哪里像是无碍的样子,叫她如何放得下心?

他们是夫妻,夫妻就该互相信任,互相扶持,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呢?

容玘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止住了她的话头:“时辰不早了,歇息罢。”

楚明熙欲要再多

问几句,又怕惹得他心烦,只得依了他的意思躺下。

容玘阖上眼,躺在身侧的楚明熙等了许久,见他睡得还算安稳,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乏了些,轻轻替他掖了掖被子,方才长长舒了口气,闭目睡了过去,无意识地用额角轻轻蹭着他的胸膛,猫儿似的偎在男人的臂弯中。

原该在睡梦中的容玘缓缓睁开双眼,没半点初醒时的惺忪,仰头望着帐顶,神色莫名。

第2章 第贰章 进宫

李泰得了容玘的吩咐,命人着手收拾行李,不过几日,一切收拾停当,容玘带着楚明熙和几个最得力的仆从还有侍卫一道启程回京。

一行人乘船走了水路,到了通州后又换坐马车赶往京城。

初春过后,天一日赛过一日地热起来了,这两日更是热得反常。

许是夜里没歇好,抑或是天热本就容易让人昏昏欲睡,容玘有些困乏,阖眼闭目养神。

周遭一片静寂,耳边响起的唯有单调的马蹄声,间或一阵风吹过竹林,带起树叶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惊起一阵阵蝉鸣声,落在耳中只觉着身上越发热了。

嫁给容玘已有三载,然则她平日里对着他总免不了有些羞涩,眼下容玘睡着了,楚明熙胆子反倒变得大了些,她靠近他些,静静地看着他,透过视线虚描绘着他脸上的轮廓。

上一篇:笼中鸢下一篇:返回列表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