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悔(127)

楚明熙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被石竹抱在怀里的惠昭,石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立时明白她并不想让孩子发现什么,便抱着惠昭站起身:“姑娘,今晚我带昭姐儿去我房里睡罢。”

楚明熙生怕自己发起病来会吓着孩子,点了点头道:“你们快回去睡罢。”

二人的说话声惊动了惠昭,惠昭睁开惺忪的双眼瞧了瞧周围,待瞧见楚明熙已回来了,在石竹的怀里挣扎着想要下来扑进楚明熙的怀里。

“娘亲,你怎么才回来呀?昭姐儿都等了你好久了。”

楚明熙看着她娇憨可人的模样,心下一软:“时辰不早了,快跟竹姨回屋睡去罢。”

“昭姐儿想跟娘亲睡。”

惠昭向来很黏着楚明熙,夜夜都要跟楚明熙睡同一张床,抱着她才能安睡,哪知道已几年没发过病的楚明熙今晚又受了惊吓。

楚明熙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又疼又涩。

石竹在一旁柔声哄劝道:“你娘亲身子不适,需要好生静养,昭姐儿听话,跟竹姨睡罢。”

惠昭面上多了几分忧心:“娘亲是病了么?娘亲哪里痛,可要叫舅舅过来瞧瞧么?”

楚明熙勉强扯出一抹笑:“娘亲没事,歇上一觉就无碍了,昭姐儿不必担忧。”

惠昭搂住石竹的脖子:“那昭姐儿今晚就跟竹姨睡,娘亲你好好歇息,明早昭姐儿再来找你。”

石竹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昭姐儿真乖。”

两人匆匆回了石竹住的客房,天色昏暗,两人都没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容玘。

容玘眉头直蹙。

过了许久,他方觉若是被人瞧见他在此处,恐怕于楚明熙的名声不利,方才转身离开了。

许是心下不安,分明已经很晚了,他仍是半点睡意也无。

楚明熙适才的样子实在不同寻常,叫他总有些放心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才酝酿起一丝睡意,忽而响起些微动静,他面色凛然一冷,掀被下了床榻。

他心系楚明熙的安危,穿上鞋便径直去了她的客房,跳上窗台悄然而入。

室内亮着一盏灯。

他轻轻走到床前蹲下。

她盖着衾被,脸朝上平躺在床榻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睡着。

他在床前缓缓蹲下,目光一寸寸地从她脸颊上扫过,想要将她的模样一点点描绘进心里。

与刚在江州重逢那会儿相比,她又消瘦了一些。

心口处又开始隐隐发疼。

而今他才明白,心口的那股难受是为何。

是心疼。

长到这个年纪,他见识过人心的险恶、世间的炎凉,却从未享受到人和人之间的温情,更不曾为了谁尝到过心疼的滋味。

他只从她那里得到过温情;

也只对她有心疼的感觉。

酸楚由心间渗透向四肢百骸。

她比先前憔悴了些,焉知不是因为不喜他总试着想要接近她。

他带给她的唯有烦闷,偏偏他又舍不下她,做不到离她太远。

容玘站起身,转身欲要离开,余光瞥见蜡烛还亮着,怕烛火扰了她睡眠,凑近了将蜡烛吹灭。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呢喃声。

声音落得极轻,但在寂静无声的室内响起,仍是让人忽视不了。

他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折回到床榻前。

楚明熙一时又没了任何动静。

不过一瞬,便又低声呢喃起什么。

他半跪在床前,一点点朝她那边探过去,屏息静气地细听。

她的声音仍是模模糊糊的叫人听不真切,只隐约从她的声音里辨出一丝惧怕。

容玘心下一紧,忍不住低声唤道:“明熙?”

楚明熙未作应答,喉咙里却发出了一声哽咽。

他心中愈发忐忑,赶忙点燃上蜡烛确认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黑暗的屋子又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容玘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人儿,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眉心微蹙,原本还平躺着的姿势变成了侧躺,两只手臂紧抱住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他拿起烛台挪近了些。

不过片刻,她紧皱的眉头就又舒展开来,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紧攥在她手中的衾被被她松开,方才还有些急促的呼吸又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容玘兀自有些不安,又唤了她一声:“明熙?”

她恍若未闻,少顷,呼吸就又变得绵长,沉沉睡了过去。

他不忍扰了她的清梦,忆起方才的事,有些不放心留她独自一人,索性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轻手轻脚地在她床沿边坐下。

虽不清楚她在害怕些什么,但有他守着,总归比让她一个人待着强些。

微微跳动的蜡烛映着她的脸庞,脸上细碎的绒毛清晰可见,暖色的烛光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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