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景春笑着坐地与他们论道。
“诸位,见过天道吗?”
他们面面相觑,惊恐地盯着天上的情景,叫喊道:“这是不是天雷?”
廖景春点了点头,赞赏道:“各位好福气啊,我用了一辈子才走到如今,诸位只需要追杀我就能窥得天道。”
不过,看这个是有条件的,阵局中只能进不能出,所有赶来追杀廖景春的江湖高手注定死在这场阵局之中。
廖景春指向天,哈哈大笑,似乎已经疯了。
“看啊,我廖景春忤逆天道最终遭到天谴了,不,好像不能这么说,”他自言自语,“这应该叫渡劫吧?”
他站在人神的交界点上,正在逐步违逆天意,走向天道的那一方。
他将成仙。
这已成定局。
可他成仙之后也会受制天道,成为其本身,也是注定的事实。
他廖景春努力了一辈子,折腾了一辈子,到头来,只不过让傲慢的天妥协了一步,让他成为自己罢了。
他站起来,听着令人心惊的雷鸣声,在众人的惨叫声之中,哈哈大笑,“望”着那片天,问道:“悯尘,我错了吗?”
“我没有!”
“我只是输了,可是你看这天,这片连自己也无法超越的天,到底又有谁真的可以超脱呢?又有谁真正可以赢呢?”
“没有!没有!一个也没有!”
“我走到如今就只是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他扬起手,和着背后滔滔不绝的江水,听着哗啦啦的大雨声,恍若疯癫,“这是一条通天歧途!”
“所有人都会失败!”
天雷之下,没有人可以活下来,包括廖景春。
可他即将意识模糊,彻底超脱这具肉体凡胎之时,生生撕裂了自己的魂魄,学着他的母亲一样,拒绝了和天道完全融为一体,他残留了最后一丝意识,指引着这具从廖喜水那里得来的身躯,跳下了波涛汹涌,永不停息的江流,江流带着他,将他送往他最想去往的地方。
这世上最靠近林秋雨的地方。
他将永远属于这个人。
……
内景最终散了,化为一场空荡荡的苍白。
天地间仿佛只有廖景春一个人踽踽独行,接着苍白有了山,有了水,有了风雨,也有了林秋雨。
他们相互依偎着,林秋雨率先主动伸出手,牵住了廖景春的,两人相视一笑,互相牵引着朝向未知的远方,而在山水的尽头,站着看了全程的林惊蛰。
她不敢上前,只能看着记忆里面目已经模糊了的父母,轻声喊了一句:“爸爸,妈妈。”
林秋雨最先回过头,她拉住廖景春,转过身,笑着朝林惊蛰招招手。
“惊蛰,”她笑容爽朗,像雨过后的太阳,“好久不见呀,过得怎么样?”
林惊蛰有些不敢上前,直到廖景春也笑着喊她:“怎么了,惊蛰,你还在叛逆期吗?”
“我才没有,”林惊蛰视线有些模糊,擦了擦竟然擦出一手泪来,“我早长大了。”
她跑到他们身边,然后被林秋雨一把搂住,紧紧抱住了。
“哎呀,我还担心我死了,你会活不下去,”她揉了揉林惊蛰的脑袋,笑道,“没想到你活得挺好的嘛。”
林惊蛰紧紧抱住林秋雨,像儿时一样,随口怼幼稚的妈妈:“你也太小看人了吧。”
“呀,小看了我们家宝贝,还真是我的过失。”林惊蛰已经长到和林秋雨一样高了,可林秋雨还是将她看作幼时的小孩儿,双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告诉她,“要不要妈妈给你道个歉啊?”
廖景春哈哈一笑,说:“我算是知道惊蛰脾气为什么那么坏了,原来都是你惯的。”
听到廖景春说她,林秋雨有些不服气,两个人当着林惊蛰面斗起嘴来,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林秋雨,廖景春只精准地点出错处,然后笑眯眯地听林秋雨辩解。
林惊蛰看着他们在一起,慢慢笑起来。
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秋雨的话骤然停了,她愣了愣,看向廖景春,廖景春则看着林惊蛰,笑问:“这句对不起是从何而来啊?”
“惊蛰,”他摁了摁林惊蛰的脑袋,轻声道,“你是秋雨的宝贝,也是我的。”
“秋雨有多爱你,我就有多爱你。”
“你的出生不是个错误,要怪也得怪那没心没肺的上苍,怪不到你头上,”林惊蛰抬起头,见廖景春笑容满面,眼里映照着她的脸,“至于你此后如何做,是对是错,也是你自己的事。”
“惊蛰,你是自由独立的个体,不用朝我们说对不起。”
“你记住,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
“至于我的罪孽、我的执念你更无需承担,”廖景春望着无边无际的山水,告诉她,“这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