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罢了。
偏姑娘随手就把那些几万两的银票和田庄铺子的契书交给妈妈们继续保管, 自己是丝毫不沾的,说是每天算院子里的帐已经很费事了,这般大额的东西她没劲儿再管。
大家都觉得好笑又无奈。
偌大的产业不当回
事,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倒是着紧得很,把这上百两的小钱当宝贝。
越崚非也由着她,反正送她的东西有专门的人帮忙管着,掌柜们都十分得力,按时给她送来银子就好。
想她金尊玉贵得长大,月例是她生平难得亲手赚到的银子,小心翼翼也理所当然。
除夕这天,杨妈妈在外面请三奶奶去厅堂的时候,清语正美滋滋点着宝石匣子里面的东西。看着它们都在,就很愉快。
而后趁着周围没旁人的时候,她从怀里掏出个小铲子,整体不过比巴掌略长一点,铲头很小只两指宽。
一般用作孩童们铲沙子玩,她前段时间问花匠要来的,说平日无事自己可以到西跨院除草种花。
共问花匠要了十几把,她刚才逛西跨院时趁着无人留意悄悄藏了一把。现在随手一搁,刚刚好放在这个小匣子里。
清语笑弯了眉眼,动作轻巧地合盖,把匣子重新锁好。
正当她把匣子放回去后,听闻董妈妈在外面急切的喊她,就拍拍匣子顶盖,踱步到外间道了声进来。
董妈妈便把杨妈妈在院门口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清语愣住。
未来三奶奶?谁?
她还没反应过来,四位妈妈已经齐齐忙碌起来。
四人原本都是在鲁国公府做事的,眼界见识与寻常仆妇不同,听闻后立刻安排给姑娘穿上了得体的衣裳。
因姑娘都是不鲜亮的衣裳,且这些天坚持不施粉黛,首饰也都以珍珠和蓝宝石之类为主避开红色,她们隐约有所察觉,在这些里面挑了浅淡的碧蓝色袄衫,配了碧玺耳坠和发饰,觉得差不多了方才送姑娘出院子。
从逸昶堂到厅堂的路上,清语脑袋都还是懵的。
明明她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反而不认得了。
杨妈妈低眉顺目地跟在旁侧,大致说了公公宣旨的内容,又把前来的公公身份快速告诉了未来三奶奶,这便没了话。
杨妈妈自诩是个伶俐能接话的,如今面对着骤然而来的此等变故,身边又是忽然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未来三奶奶,即便再如何伶俐了几十年,她都觉得自个儿喉头哽住,半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了。
清语觉得自己清醒又茫然。
只不过在逸昶堂待了一段时间,怎的天地好像变了个样。她脚下微顿了顿,想到三爷就在目的地,索性加快了步子去见他。
她坚信,等见到三爷,所有事情变会一目了然。
接下来一行人都沉默而走。
来到厅堂院落,清语刚进院门就望见了多名穿着内廷服侍的宫人,和许多御前带刀侍卫。从侍卫官服来看,正是三爷手下的护銮卫。
清语这才心里多了些底,略平复了下心情,疾步上前。
有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撩开门帘。
清语迈步而入。
她的身影乍一出现在屋内,越崚非便大跨着步子过去拉过她的手,把她纤细的指尖在他宽大掌心里攥了攥,温声低语:
“贺世子已然查出你是他表妹程知瑜,把你的户籍文书一并呈到了皇上跟前。因我说要娶你,陛下特赐婚你我,说是保媒。”
清语十分愕然。
谁家是能请得动皇上当媒人的?三爷居然做到了。
那这桩婚……
究竟怎么回事?
四目相对。一路过来冻得冰凉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渐渐回暖。她的思绪也渐渐从震惊到遍体生凉的地步,开始迅速飞转起来。
三爷总不会害她的。
这个贺世子表妹的身份应当就是他之前所说,为她寻个合适的户籍身份。只婚事不知是怎么而来。
想必三爷有他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清语深吸口气,强压下由于不知前因而乱跳的心,让自己显得轻松自然,笑着过去寒暄。
今天除夕,赵福身为掌印大太监忙得不可开交脱不开身,前来宣旨的是秉笔太监刘顺。
刘顺本也忙碌,可赵三爷的婚事宣旨怎能大意?赵福索性揽过了刘顺的事务,让他能前来宣旨。这才得以抽空来趟。
刘顺向未来三奶奶问了好,把宫中主子们的赏赐给了她。
清语款款行礼,谢过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太子妃。
刘顺抛下了侯府诸人,含笑望向她,半晌后笑道:“不愧是程大学士家的姑娘,一瞧就知书达理得很,怎可能是寻常丫鬟呢。看这漂亮的,跟程家人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咱家到时候回禀,主子们听说一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