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禅房里,一连三日都未出来。
李瑶也是忙昏了头,直到赵寻的提醒她才注意到刘瑜归寺。
她知道刘瑜性格敏感内敛,一连三日不曾外出,便是发生了极大的事,谁也不愿说,自己躲在房里默默消化。
他一直是这般,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让自己的苦痛被他人窥探到半分。
李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终于敲响刘瑜的门,提醒他不要忘记用饭。
话音未落,刘瑜的门开了,他低着头,站在李瑶面前,一言不发,却满身颓靡。
啪嗒……
一滴泪落在地上,晕开水痕,李瑶被猛地抱住,肩头衣服浸满泪水。
她像从前每一次安抚刘瑜那般,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仍由他抱着自己。
刘瑜的哭泣没有声音,只有颤抖的肩头和流不完的泪。
李瑶心疼不已,拍着背的手,逐渐上移,终是落在头顶,温柔的充满力量的手掌落下,刘瑜哭泣停止,他从李瑶的肩胛处抬头,眼圈发红,嘴角向下,就像村口被人丢弃的可怜小狗,悲伤又无助,期待着被他选中的主人牵回家。
“阿姊……阿姊……”刘瑜声音哽咽,看着李瑶,那般温柔的怀抱和抚摸,他不受控制地把人裹进怀里,终是卸下心防,袒露最柔软却满是伤痕的地方。
“阿瑜,阿姊在这儿!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的。”刘瑜从未与她说过自己的从前,但她却从日常相处中感受到这个女子承受的痛苦之巨。
那痛苦藏在他阴影里勉强的笑,藏在他月圆时的抬眸,藏在他的沉默里……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阿姊,该死的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我不该出生的,所有人皆因我而死,我,是罪人……”刘瑜再也忍不住,高大挺拔的身躯逐渐变得佝偻,他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躲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怀里,哭诉自己便是一切的原罪。
该死的从来都是他,是他这个皇子,只因为他母族强大,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所以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后快。
所以他们斩断他的羽翼,屠杀他的母族,更是迫不及待用一杯毒酒,让他的皇妹代他去死。
说来说去,便如母亲说得一样:“瑜儿,他们要得是你的命,是大余八皇子的命。”
“阿瑜,可以告诉阿姊到底发生了何事么?”
“阿姊……”刘瑜憋了那么久,终是隐去身份,把伤痛向李瑶和盘托出。
李瑶听完满目怜惜,她倾身死死抱住刘瑜,又抬手捧住他的脸,目光坚定,一遍一遍告诉他:“错得从来不是你,是那些手段残忍卑劣的恶人,你要强大起来,报仇,揭露
他们的罪行,亲手送他们下去谢罪。”
“阿瑜,你已经很棒了,你坚强勇敢,从未被无边的仇恨与杀戮打倒,你的亲人亦不会怪你,振作起来,强大起来,他们在等你报仇。”
“阿姊……”刘瑜的泪再次留下,通红的眼对上李瑶温柔的眸子,又在下一瞬猛然睁大。
李瑶怜惜的吻落在刘瑜颊上,温柔至极,一点一点吻干他脸上的泪。
不带一丝情/欲,却让刘瑜至此沉沦。
第27章 无人阻我好前程
自那日后,刘瑜出现在寺里时日逐渐变少,住持师太也不曾提起,而李瑶更是全身心投入乡试的准备中也没有过多关注。
直到乡试结束,李瑶背着包袱归寺的时,收到了刘瑜的告别信。
【阿姊:
感念阿姊这两年的照顾,瑜心甚喜,有姊如此,是为神佛爱顾。今有大仇待报,瑜已韬光养晦多时,现时机成熟,瑜归家。待大仇得报,瑜自归。今匆忙离去,是为家中有变,情况紧急,请恕阿瑜不告而别之罪,来日定当向阿姊负荆请罪。
阿瑜留】
刘瑜回去报仇了。
李瑶笑了笑,把刘瑜留下的信放进装满家书的盒子里,然后转身去寺里香火最旺的菩萨跟前,虔诚跪拜,替刘瑜求了个平安福。
她从不信神佛,却希望真有菩萨庇佑刘瑜此去平安顺遂,大仇得报。
李瑶在寺中继续读书,日子一天天过去,刘瑜尚无消息,隔壁的禅房也一直为他空着。
斯年,李瑶十六,家中来信催她离寺归家。
李瑶并未放在心上,寺中安静,适合备考,如今她年岁渐长,回李家只会有闹不尽的麻烦。
李瑶未归,父亲李跌竟亲自来请,他肃目敛眸,再一次想在李瑶面前端起父亲的架子:“李瑶,你已十六,当是嫁人的年纪,不可继续在尼姑庵里呆着,于你名声有碍,当回家嫁人,我已嘱咐你娘留意相看县里才俊,如今县里关于李家二郎的传言已尽,你可以女子身份归家,尽早嫁人,方是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