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食大军压境,武皇才惊觉,她不能再放任李令月继续在边关待下去了。
是,李令月是有安抚人心的能耐,可这是非得由她来做的事儿么?
她一个储君不好生留在长安和洛阳,反倒在边关一待就是这么多年,这像话么?
如今李令月又将云南地区也给打了下来,云南地区内部的复杂情况,可不亚于吐蕃和北天竺。这回,不知她又准备待上多久!
这些日子,武皇对李令月的不满,几乎溢于言表。
许多人自以为读懂了武皇的真实意图,觉得武皇终于还是忌惮起这个战功赫赫的女儿来了。
他们的想法,不能说完全没道理,只能说跟武皇真实的想法差得有亿点点远。
瞧瞧李令月那架势,像是对权柄有执念的样子么?但凡她权利心重些,她早就该回长安和洛阳来结交党羽,而不是一直在边关杵着了。
李令月功高是真,武皇却着实对她忌惮不起来。相反,有时候,她还要担心李令月的权力欲望是不是太低了些。
“阿娘她……还要过很久才能回来吗?”李晏和李清一听这话,顿时蔫头耷脑的,有些提不起劲儿。
“放心,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武皇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这可是阿婆说的!阿婆是皇帝,可不能食言!”两个孩子凑到武皇跟前,叽叽喳喳。
武皇将手放在了他们的头上:“朕既然敢在你们面前说这番话,自然有朕的底气。不过,朕与你们说的话,可不许随便外传,明白吗?”
两个孩子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明白明白!这是我们和阿婆之间的秘密!”
武皇见他们这般可爱,心中的不快散去了七八分。
她有心想要逗逗这两个孩子,便问:“你们的阿娘惹得朕不高兴,你们准备帮谁?”
“当然是帮阿婆!我听身边的女官姨姨说,孩子惹得娘亲不痛快,都是要挨揍的。阿婆要是想揍娘亲,我们……我们去帮阿婆拿鸡毛掸子!”
武皇看着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神,愈发觉得好笑:“真该让你们的阿娘亲自来听听你们说的话。”
也不知,令月听了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
“阿娘不听阿婆的话,才会惹阿婆不高兴,我们也这么久都见不到阿娘。阿娘坏,当然要被阿婆揍屁股!”
李清想了想,皱着一张小脸说道:“不过,阿婆能不能不要当着其他人的面揍阿娘啊,不然阿娘多没面子呀。还有,下手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小惩大诫!”
武皇“噗嗤”一声,瞧着李清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将手点在了她的头上:“你呀!朕瞧着,你这性子既不像朕,也不像令月,真不知你这是随了谁。”
总不至于是随了她爹吧?
“我怎么不像我阿婆了?谁敢说我不像阿婆?”李清将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周围的女官们都别过了头,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翌日,捧杀李令月的奏疏如同雪花一般飘在了武皇的御案上。
他们明面上是在称赞李令月立下了不世功绩,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武皇,李令月已经功高盖主了。
若是武皇再不出手打压李令月的声势,届时,外界就真的只知李令月这个储君,而不知武皇这个圣人了。
武皇在收到这些奏疏之后,并没有立刻表态。
这让一些人愈发坚信武皇这回是当真与李令月产生了隔阂,他们迅速行动了起来,上书奏请武皇将李显和李旦接回京中。
眼下两位皇子都在外地,他们就是想做些什么,也不方便,还是要先想法子将他们弄回京中。
一旦武皇当真起了废立之心,李显和李旦的机会就来了。
远在封地的李显和李旦可不知道,京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素未谋面的“忠臣”惦记着他们。
他们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指不定就要“热泪盈眶”了。
武皇在收到这些奏疏之后,仍然没有表态。她像是不曾看到过这些奏疏一样,将这些奏疏随手放在了一旁,让人看不清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只有上官婉儿从武皇面上偶然浮现的冷笑中,察觉到了武皇的真实想法。
“圣人可是要将这些人留着给太女殿下练手?”
否则,她实在想不明白,武皇为何明明已经对这些人生出了不耐之心,却依旧放任这些人上蹿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