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米尔结婚之后,她与塔布就彻底断了联系。
而就在刚才,阿米尔去那家寺庙中传播大唐文化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小姐妹。
从前充满活力的塔布,如今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她面容枯黄干瘦,像一朵枯萎腐烂的花,阿米尔险些没认出她来。
周围的人说,她得了X病,寺庙中的那些大人物们已经对她腻味了。他们不肯给她治病,索性将她丢在角落中等死。
反正,贫民家的女孩多的是,每年都会有新的圣女进入寺庙,婆罗门长老们并不怎么在意她们这些圣女的死活。就算塔布没有生病,依照她的年岁,也做不了几年圣女了。到了那时,她的日子并不会比现在好过。
那家寺庙中,有跟塔布合不来的人,对于塔布的遭遇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圣女,在为塔布而悲伤。从塔布的身上,她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即使她们知道伺候婆罗门长老们不是长久之计,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她们有时需要接待一些人,赚来的钱都要交给寺庙。如果被发现她们偷偷藏下了钱财,等待着她们的,兴许就是一顿毒打。
恒河平原明明没有冬日,但此时,却有一种刺骨的寒凉之意沿着她们的脊背升了上来。
不知是谁,发出了抽噎声。这抽噎声,迅速蔓延开来。
为了不让婆罗门长老们听到,圣女们只敢小小声地哭。
阿米尔受到此情此景的感染,回想起她和塔布一起度过的时光,也忍不住捂着嘴流下了眼泪呢。
在哭完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回来搬救兵。
塔布生病了,需要得到治疗。章大夫无论是医术和人品都值得信赖,她要恳求章大夫救救塔布。
但现在,塔布的身份还是寺庙中的圣女,想要将塔布带离那个地狱,她需要大唐、需要李令月的帮助。
章大夫在听完阿米尔的叙述后,立刻点了头:“我同意跟你一起去救你的小姐妹。太女殿下若是知道这件事,也会很乐意帮助那些女孩儿。不过,我们需要一些帮手。”
这次去寺庙中要人,就要做好跟婆罗门长老对立的准备。仅靠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显然是不行的。她们起码要等李令月身边的将领和士兵回来了,向他们寻求援助。
“会不会……给殿下……添麻烦?”阿米尔又问。
“不会,殿下不会将这些事视作麻烦,你只管放心就好。”
阿米尔看着章大夫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由有些羡慕。
无论章大夫遇到什么事,她似乎都不会慌乱。如果,如果她也能这样,就好了。
现在的她,似乎只会给人添麻烦……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章大夫问。
“我在想,如果我,能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你能够,为太女殿下,排忧解难,我却,这么没用。遇到了事情,只能来向你们求助,我是不是,很失败?”
“你为什么这么想?”章大夫问:“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为什么要跟我比较?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软弱过呢?”
“你也……软弱过吗?”阿米尔看着目光沉静的章大夫,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章大夫道:“其实,我的命运,跟你有些相似。我所嫁非人,为了操持家里,劳累过度,流掉了腹中的胎儿,从此之后难再怀孕,我丈夫便抛弃了我。那段时间,我经历了丧子之痛,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立马被扫地出门,我险些没有熬过来。”
“不过好在,我遇到了贵人。”章大夫目光中闪现出融融暖意:“路过的太女殿下救了我,命人给我医治身体。她在得知我的遭遇之后,还替我出气,派人上门狠狠走了我前夫一顿。”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想着,既然上天不肯收了我这条贱命去,那我就要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来!”
阿米尔看向章大夫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之情。
章大夫道:“我那时候想着,论治国安民,我不如太女殿下,论待人接物,我不如太女殿下身边的女官姐姐,我看起来是那么的一无是处。但一定有只有我能做到,而旁人做不到的事。”
“只有你能做到……”阿米尔若有所思。
“是的,比方说看病治疗,只有我能做到,你做不了。但也有一些事,是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能做到的。”
“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阿米尔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