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驻守安西四镇的时候,并非皇储。如今你身为一国储君,却长时间远离京城,这能一样么?”嬴政淡淡道:“你也太心大了。若我是你的竞争对手,我有好几种法子,让你回不了京。你再能打又如何?你从逻些赶回长安,即使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也要花上月余功夫。在这段时间中,我便能将一切处理妥当。”
“幸而我的兄长中,没有你这样精于权谋之人,否则,我领兵在外,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这番话是李令月发自内心的感慨。
论开疆扩土,论提高经济、改善民生,她兴许比嬴政强,可论帝王心术,论权谋……不好意思,她走的是野路子,跟嬴政这种无师自通的人没得比。
她以军功被册封为皇储,没怎么接受过正儿八经的皇储教育。自从被她被册封为皇储以来,她除了在长安主持了一场科举考试之外,就没在长安停留几个月。
比起在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她无疑更享受行军生活,也更愿意为百姓、为大唐做些实事。
“即使你的兄长才能远不及你,你也不可放松警惕。他们是蠢材,他们的身边却未必没有能人。”嬴政道:“你口中,秦二世那样的蠢货,尚且能够凭着始皇帝的丞相和近侍支持,坐上皇位,你为何觉得,你没有这方面的危机?秦二世的才能难道优于他的兄弟么?在始皇帝驾崩之前,又有谁能料到,最后坐上皇位的会是他?”
“是你告诉寡人,不可让权利出现真空,不可让人有可乘之机,怎么如今,你自己反倒犯了这样的错误?”
李令月:“……”
李令月向嬴政“剧透”的时候纯粹只是想给嬴政提个醒,没想那么多,可嬴政显然很会“学以致用”,这不,他都能拿这件事出来警示她了。
“你可以不用对自己这么狠的。”李令月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嬴政:“即使你不举这个例子,我也能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
他为了警示她,居然不惜“自挖伤口”,她该感动一下吗?
“但这个例子最直观。”嬴政面不改色地道:“何况,那是你那个世界的大秦发生的事,与寡人的大秦有什么关系?”
李令月:“……嗯,你说得对,我受教了。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培养班底,不过,支持我的,除了阿娘的人之外,多是些武将。”
“这些武将都在京中任职么?”
“那倒没有。这些人一个个能征善战,大部分都驻守在战略要地……”
“所以,即使你手底下有人,你在京城的势力依然十分薄弱。若是朝中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那些大臣们可以联手封锁消息,让你对京城的局势一无所知。”
“况且,你对你阿娘,未免太信任了。”嬴政直视着李令月的眼睛:“即便你再怎么信任你的阿娘,你也需知道,她是一名帝王。你兴许可以对她交付一定的信任,却不该将安危完全寄托在她的身上。”
他从不会高估亲情的分量,因为他自己的身边,处处都是背叛。
年幼时,亲父将他抛弃在赵国邯郸,年少时,生母为了权势、为了情夫与他反目。
在涉及到权势之时,嬴政习惯于从最坏的角度来进行考虑。李令月对武皇的信任甚至依赖,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他虽然从未见过武皇,却也知道,一个能够从男人堆里杀出来的女子必然不会简单。他不希望李令月对武皇有过高的期盼,日后受到伤害。
退一步说,即使武皇可靠,武皇手底下的人,也未必会一直如武皇所愿,支持李令月。
“上次,你阿娘将科举之事交由你来操办,恐怕就是打着让你培养势力的主意,你不该辜负她的一番心思。”
“我知道了。长安那边,我亲自选拔出来的官员,除了宋璟升迁速度略快些,其他人大多还在基层干着呢。我写封信回京城,让我的女官替我关心一下他们。我虽不好徇私,但若是他们有需要,东宫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就这样?”
“我会增加给我阿娘送书信的频率,确认她的身体情况,孩子们的近况,以及两京的近况。”
“还有呢?”
“还有……暂时想不出来了,还有的等我回朝之后再说吧。不过,阿政啊,你这总是给我挑刺的样子,怎么有些讨人嫌呢?”
嬴政认真地道:“若你是我手下的臣子,你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些,只用专心为我办事就好,但你不是。所以,我不会用对待爱卿的态度来对待你,也不会用对待爱妻的态度来对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