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姬的身份太过特殊,她的政治敏感度又太低,极易被人利用。嬴政不打算再给她出现在人前的机会。
他们之间,在剥离了这层母子关系之后,似乎也不剩什么了。
“太后好生在雍城王宫养病吧,若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底下的人。咸阳宫人来人往,环境嘈杂,不利于太后养病,日后,此事不必再提。”
“政儿,阿母都这般求你了,你就当真这般铁石心肠吗?”赵姬难以置信地看着嬴政。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有些事既已发生,便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知错’可以一笔勾销。”嬴政难得对着赵姬语重心长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越是身居高位之人,便越是如此。寡人身为国君,若寡人行将踏错,便会致使秦国基业毁于一旦。你是太后,你的每一个决策,也都会影响我秦国的发展。一年前,若秦国果真因你而陷入内战之中,你可曾想过会发生什么?”
嬴政不再恨赵姬,也不再对她有什么期盼。站在一名国君的角度上,他不会随意将不稳定因素放在身边。
“今日,寡人来,是为了带王后过来认认太后,以免日后,王后与太后落入相见不识的尴尬境地之中。”
这番话语,嬴政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
他一早便看出了李令月对赵姬颇为好奇,想必在后世,赵姬也算是个“知名人物”吧。
因着没能见到活生生的荆轲和秦舞阳,李令月遗憾了许久。嬴政虽然不能让那两名刺客复生,站到李令月跟前,让她好生打量一番。但让李令月看看活生生的赵姬,他还是能做到的。
也是在这时,赵姬才注意到站在嬴政身侧的李令月。
在必要的时候,李令月可以让自己很有存在感。可今日是嬴政的主场,她自然不会这般不识趣,跳出来抢嬴政的戏份。
当嬴政主动向赵姬介绍她时,她才走到赵姬跟前,面带得体的微笑,向着赵姬打了个招呼。
赵姬许久未曾在外面走动,自然不知道李令月的身份。
她看着李令月身上穿的“奇装异服”,一时间颇有些不适应。
“政儿,你,她……”她想问,嬴政究竟为何会对这位新王后这般纵容,甚至公然将礼仪置之不理。
嬴政好似看清了她心中的想法,淡然道:“令月是我秦国王后,她可以穿她想穿的一切服饰。”
至于李令月的另一层身份,嬴政不打算让赵姬知道。
“可秦法……”
“太后在宫中养病日久,兴许不知道,秦法如今已有了极大的变动。阿政也觉得从前的秦法太过古板,所以把其中一些条例给取消了呢。”李令月道。
赵姬看着眼前这位处处透着违和感的新王后,在她儿子跟前亲昵而又随意的模样,忽然有些看不明白了。这还是她那个心肠冷硬,一心扑在国事上的儿子么?
尤其是,当赵姬发现,俩人在相处的过程中,李令月多有逾矩之处,嬴政却对她十分纵容之时,赵姬就更看不明白了。
她的目光在李令月脸上好生打量了一番,而后不得不承认,李令月容貌生得极为出挑。
只是,赵姬有些疑惑地想,她这儿子当真是个看重容色之人吗?
当初,为了更好地掌控嬴政,赵姬听从嫪毐的建议,搜罗了各式美人给嬴政送去,结果没多久,这些美人就被嬴政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给处置了。
赵姬亲自去问嬴政,嬴政眉宇间含着戾气的模样,却让她这个做亲娘的都有些犯憷。
“阿母不要做多余的事。”少年秦王这般警告着自己的母亲。
也是从那时起,赵姬愈发觉得嬴政天生冷情,不若自己与嫪毐所生的两个小儿子贴心……
赵姬正在这边追忆往昔,李令月见她神色恍惚,只道她是累了。
于是,李令月轻声漫语地道:“既然太后乏了,我与阿政便不打扰太后了。过几日,我与阿政离开之时,我们再来向太后辞行。”
赵姬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她目的还没达成,嬴政与李令月怎么就要走了?
“政儿,阿母尚未觉得疲乏。阿母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你了,你再留下来陪阿母说说话吧?”
可惜,面对她声情并茂的一番话语,嬴政无动于衷。
见状,赵姬赶忙又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旁的李令月——说来,她只知秦国的王后出自陇西李氏,她还不知这位王后究竟唤作什么名儿呢。
嬴政铁石心肠,好在他对新娶的王后十分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