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嬴政已经换上了素日里穿的常服,可他眉头紧锁,一副怏怏不快的样子,与李令月刚离开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过,他倒当真听了李令月的话,没有出去,否则,他现在就该与张良撞上了。
李令月一上前,嬴政便将头别向了一边,一副不欲搭理李令月的样子。连她伸过去的手,都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阿政,你这是,生气了?”
“寡人在你心中的地位连那张小童都不如,怎敢与你置气?”
李令月心中偷笑,嘴上却道:“陛下,你好生不讲道理。我分明是在为你招揽人才,你却对我发脾气,还要我来哄你。好吧好吧,我哄就是了,谁让我喜欢你呢?”
嬴政身子一僵:“寡人何曾对你发脾气了?又何曾要你来哄?”
“既然陛下不承认自己是在发脾气,那你可不许再躲我了。”这般说着,李令月伸出手,搭在了嬴政的肩上。
口是心非的陛下很好欺负,让人忍不住想多捉弄两把。
不过李令月也知道,嬴政性子傲得很,若是捉弄过头了,只怕不好收场。于是,她只能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方才,在我出门之前,陛下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偷看?现在,我既回来了,趁着时辰还早,我们可以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事……”
黑色的衣袍勾勒出嬴政颀长的身形,大多数时候,他面上的神色沉静而又淡漠,唯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变得炽烈而充满攻击性。
眼下,看着嬴政的黑瞳中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李令月便忍不住,想要将他这身长袍剥下,看到他露出另一副面孔……
六国派来的使臣提早赶到了秦国,他们一早便得知,秦王与王后不会当众举办婚礼。而那个即将举行的私人性质的婚礼,他们显然没有观礼资格。
秦王此举,极不符合规矩,若是放在早些年,只怕要有人骂他无礼。
可如今,秦王以极强的实力镇住了诸国,又以利益相诱。眼下秦国还在派人与诸国协商创办造纸厂一事,六国国君与贵族们都等着尽快用上便宜且足量的纸张呢,他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与秦王唱反调。
秦王不愿让他们这些六国使臣观礼就不愿吧,一场婚宴而已,看与不看,对他们来说并不那么重要。只要秦王别禁止他们拜见秦国新后以及结交秦国大臣就好。
赵魏韩燕齐等国的使臣原本是这么想的,直到他们发现,楚王派来的使臣,居然得到了秦王的首肯,可以去旁观秦王与王后的婚礼!
凭什么啊?!大家都是六国使臣,凭什么他们不能进去观礼,楚国使臣却可以!
到底是赵王偃派来的使臣郭开脑子更活络,只见他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兴许是因为,纲成君在陪伴楚王启入楚之前,曾是秦国的大臣吧。说来,那楚王启先前,也曾是秦国的大臣,他们在秦王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同。”
懂了,纲成君和楚王对秦王来说是“自己人”,他们和他们的王上不是呗。
齐相后胜瘪了瘪嘴,心中暗自考虑着要不要劝自家王上也来秦王手底下做几天秦臣,而后再回齐地做齐王。否则,只怕齐王建在秦王心中的地位不保呀!
那楚王启到底在秦国做了那么多年秦臣,又在秦王政亲政过程中出了大力。齐王建要如何与他相争?
倘若秦国君臣知道齐相后胜的想法,只会说,这对君臣实在是秦国所稀缺的“人才”。
……
大婚当日,秦王与王后在诸位秦国大臣、秦国宗亲以及李令月麾下将领们的见证下,完成了简化版的仪式。仪式并不是完全按照秦国的习俗来进行的,也兼顾了一些大唐的习俗。
为了配合李令月,嬴政今日戴上了命人特意为他打造的冕旒,而他身侧的李令月则戴着一顶白玉冕冠。
作为秦王的长辈,华阳太后与夏太后自然占据着最好的位置。
只是,面对孙儿孙媳行的晚辈礼,她们还是有些局促。
说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接受来自李令月的晚辈礼。而嬴政在成为秦王之后,也很少再向她们行晚辈礼了。
这对新婚夫妇身上都散发着极强的气势,他们身上的衮冕服,加重了这种威严感和距离感。
站在下首的蔡泽看着上方气势相当的秦王与王后,不由在心中感叹,这场婚礼,对于秦国而言,当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