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沈意欢摇头,“他要去供销社买东西,顺便送我几步。”张竹溪和丁秋蕊不一样,她总是会顾虑自己麻烦别人,沈意欢自然不会任她乱想。
张竹溪闻言露出了个浅浅的笑,转瞬即逝,“那我们走吧。”
等上菜的时候,张竹溪起身给沈意欢倒水,沈意欢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今天一直觉得少了什么,她问,“竹溪,你的铃铛呢?”
张竹溪垂眸看了眼光秃秃的辫子,“被人拿走了。”
沈意欢有些懵,但很快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张竹溪今天约她的原因。细细想来,张竹溪的异常好像是从探亲结束开始的。是她妹妹的事?不对,一定是关于她自己的,她对亲近的人赤忱,却很擅长为难压抑自己。
张竹溪难得没有绕圈子,这也能看出这件事确实深深困扰着她,“欢欢,我今天请你来其实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实在不知道和谁说了,但要是你为难的话,就当听了个故事。”
沈意欢没有直接应下来,只走到包厢门口,将半掩着的门彻底关上。
张竹溪见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迷茫,“我前次探亲回家被我家里人关起来了,他们想让我转业回家结婚,对象都选好了,我不同意就不放我走。”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沈意欢竟然听懂了,她稳住心神,等张竹溪说后续。
“我们那儿的女儿再出息,回家了都是要听父兄的话的,而且寨子里很团结,我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了,也没有人帮我,他们甚至还主动帮着我爹把我捉了回去。”
张竹溪垂着眸,声音里都是麻木,“我原以为我是走不出去了,哪怕我死了他们也会先问问那一家还要不要。而我请了那么久的假,等团里发现异常派人来查的时候,大概也已经覆水难收了。”
沈意欢伸手抚在她的手背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张竹溪。沈意欢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早逝的姐姐,都是被至亲背弃...
张竹溪感受到了手背上和自己的手截然不同的细腻温暖,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因为自卑而下意识甩开沈意欢的手,反而对着沈意欢抿出了一个笑。
她没说、也不准备说自己当时脑海还想起过她,想自己答应沈意欢的山货都还没来得及换,她还放了钱票在自己这里,要是没看见她回去,会不会误会她贪了她的钱?
张竹溪摇了摇头,收回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但过了几天,我家忽然来了客人。”
沈意欢察觉到张竹溪的眼睛在说到这句话时很明显地亮了一下,她心里大概有了底。
“是何教官。”张竹溪下意识看了眼沈意欢的反应,却在看清之前转回了头,“他拿着我的铃铛,说自己是我在北城的对象,问我怎么还没去县城接他来家里拜访。”
抢在沈意欢可能开口前,张竹溪匆匆解释,“没有这回事,是他发现我家的异常,故意这样说的。”
“我们寨子里青壮年很多,力气大又团结,要娶我的那一家在我们那儿又有点势力,何教官只有一个人,不敢硬碰硬。”
沈意欢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倒也不尽如此。
何宁浩是营长,对应的级别是乡科正职,转业的话也是县公安局局长这种,他又是北城来的,怎么可能请不到救兵?
更何况他和靳延关系那么好,只要说一声,靳延肯定会帮他。他却选择了冒充对象这条路,怕也是有别的想法。
果然,张竹溪抿了抿唇,“他都这么说了,我家里人自然不会拦我,高高兴兴就把我放了出来。但他们又怕他以后不认,就在离开前让何教官写了一个类似婚书的东西。”
张竹溪似乎陷入了回忆,嘴角的笑意明显了些,但很快又收敛了下去。
“何教官帮了我,我很感激,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来报答他。”张竹溪的声音低了很多,“但他却说他想追求我,他是特意请假追到我老家的...”
说到这儿,张竹溪的语速又快了些,“但我怎么能害他呢,我家里负担很重的,我不能恩将仇报。我拒绝了他,拒绝了好几次,但他始终不肯还我我的铃铛,只说让我不要有顾虑、给他时间。”
张竹溪有些迟疑地抬头,心中很忐忑,她不知道沈意欢会做出什么反应。她知道沈意欢的对象是何宁浩的领导和多年好友,也是唯一一个和他们都熟悉的人,她很在意沈意欢给出的反应。
察觉到她的不安,沈意欢先开了口,“那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