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表姐呢?”沈意欢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都没听两家人提及这位表姐,但妈妈给她的资料里,何家大舅何永明明有两个女儿。
感受到靳延的迟疑,沈意欢立马补充,“我就是顺口问一下,不方便说的话没关系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靳延苦笑,“我只是没想好怎么措辞。”毕竟算得上家族丑闻了。
沈意欢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涉及到了靳延大舅家的秘密,一时竟不知道要不要再听下去,但靳延没给她继续纠结的时间,干脆利落地开了口。
“我两个表姐都出自我大舅的第一任妻子,这你是知道的。但大舅其实是续娶过的,续娶的那位苏舅妈是大舅战友的遗孀,舅舅怜他们孤儿寡母在老家孤立无援,就接到了自己身边护着,十多年下来,夫妻间举案齐眉、舅舅对继子也视同亲生。”
“大表姐因为已经记事了,不肯和继母一起生活。但和我同岁的二表姐何修霜那时才三岁,大舅妈意外离世后本是姥姥在照看。”
“但因为苏舅妈性子的确温良贤惠,再加上我姥爷当时还没退下来、姥姥操心家里内外逐渐力不从心,就在苏舅妈几次诚恳去信后把修霜送了过去。”
联系现在的结果,沈意欢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了恶毒后妈与继女的故事,正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靳延又自顾自地继续了。
“除开大表姐不谈,这重组的一家四口其实过得还挺幸福的。修霜年纪小又知恩,和苏舅妈关系特别好,两人相处和亲母女也差不多了。本来一切都越来越好了,连舅舅在那几年也越来越温和...”
即使在家,靳延也压低了声音,“但、但在修霜成年,舅舅正准备替她考虑婚嫁的时候,修霜忽然被诊出了有孕。”
沈意欢掩住差点脱口的惊呼,大概是因为靳延谈起何修霜三人时只有遗憾和疼惜,并没有厌恶和憎恨,沈意欢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
庆幸十多年前还没有现在这样严厉,不然那个素未蒙面的表姐大概是落不得好的。于是她也压着声音关心,“那修霜表姐现在还好吗?”
“很好。咱们订婚她其实还写信来祝贺了,但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和你说这件事,所以也没告诉你,抱歉。”靳延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意欢提及何修霜,这会儿道歉得无比真诚。
“没关系。”沈意欢自然不在意这个,“你下次联系她的话记得代我道谢就好了。”
靳延没想到沈意欢完全没有要问后续的意思,有些讶异,“你不好奇对方是谁吗?”
“是和后面那个舅妈有关的人?”沈意欢回视靳延,眼底深处藏着惊疑。
靳延闭了闭眸,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也能清晰回忆起那一年家里的混乱,“对,那人就是大舅舅的继子、苏舅妈的亲生儿子。”
亲生女儿和继子,难怪现在这三人在明面上已经彻底从何家销声匿迹了。沈意欢忽然懂了何家大舅何永脸上,从认识之初起就几乎从未消退过的沉郁。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靳延自然不会再做任何隐瞒,“这件事对大舅打击特别大,当时家里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姥爷姥姥知道后直接被气病了,大舅听明宇自述他和修霜已经互通心意两年多,而苏舅妈又一直在旁边求情、不像才知道的样子,大舅气急攻心到当场吐了口血,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沈意欢连忙握紧了靳延的手,靳延察觉到她的紧张,安慰地对着她笑笑,“别怕,大家都没事的。”
“一边是从小亏欠的亲生女儿,一边是养在身边十多年、视同亲生的战友遗孤。”说到这儿,靳延停了下来。
他那时没察觉,但现在有了心头珍爱,又怎么会再看不懂事发时大舅何永眼里的情绪。
除了对于眼前状况的无力和惊讶,更是不得不与挚爱割席的无奈。
还有一向含蓄的舅妈苏文珂,临行前突然跑回来扑进大舅怀里的那一个含泪拥抱。
是死别前的生离,是他们作为父亲、母亲,对后代、对命运的无声妥协和牺牲...
靳延的心蓦地变得沉甸甸的,他的语速也跟着放慢了,“大舅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句暴喝,大舅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但从修霜他们三个离开后,大舅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没了。”
“这也是我们逐渐不再提修霜的原因。一是不想给他们已经平静的生活带来什么波折,二也是心疼大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