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刀耕,立刻就问:“这些东西是不能吃的吗?”
“你会有事吗?”沈白越说越发着急,他挣扎着从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趴到刀耕身上,繁复花瓣将他包裹在里面。
略显陌生、十分新的祝力环绕着刀耕,它们霸道地侵入原有者的领域,将一切仔仔细细摸了个遍,最终停于刀耕胃部,蠢蠢欲动,大有破一个洞钻进去瞧瞧的意思。
刀耕腹部一凉,危机感自那里升起。
他僵硬地笑了一下,瞥了一下黎神。
黎神咳嗽一声,终于舍得救场了:“幼崽,刀耕并没有事,他的天生神祝为耕种,骨片最多长久停驻于他体内,不可能造成……别的影响。”
也只有刀耕能吞下羚兽骨角,就连黎神都只能进口,不可吞咽。
“对,黎神保证。”刀耕急忙哄着眼眶通红的幼崽,小心翼翼地贴着又蹭又亲。
“不许骗我哦。”沈白攥着一朵小花,努力严肃着神情,声音还发颤,“要是骗我的话,我就、我就……”
黎神很快打断了沈白未尽的话。
他轻轻揉了揉沈白的脑袋,“幼崽,你大可先关心一下自己;此为羚兽,不可生食。”
“哦。”沈白吸了吸鼻子,“可是它很好吃。”
他分出一只小金兔,放在刀耕肩上,“这是给你的,以防万一你骗我……”
“不要生病哦,刀耕。”沈白捧着刀耕的脸,珍重地说。
这一下,轮到周围的神祝眼绿了,直勾勾盯着那只小金兔。
黎神扶额叹息:“它不可被凡体入口,但你似乎很奇特地咽了下去。我们认为这或许和你的天生神祝有关,这几日你便先在我们身边,千万不可轻易走动,我也不知晓你会如何。”
沈白乖乖点了点头,半晌,又不死心地补充:“可是它真的很好吃……”
“明日我便赶灶神去为你煮肉。”黎神说。
沈白乖乖巧巧地再次点了头。
黎神抱起沈白,额头抵着沈白的额头,“欸,吓到我们了,幼崽。”
未曾经过烹饪的神兽之肉或许会有些危害,但它们绝不会将被神兽庇护的巫祝置之于死地。
倘若是高天之上的子民,生肉纵使入口后也会全身腐烂而死,但巫祝不同。
“幸好你是巫祝的孩子。”黎神苦笑道,“幼崽,此时我是如此庆幸着。”
“不过现在,你该睡觉了。”黎神轻声说,手掌覆盖在幼崽眼上。
沈白眨了眨眼睛,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靠在黎神肩头,一闭上眼便很快困了。
时间太晚。
他迷迷糊糊中最终叮嘱道:“不可以把我的小兔兔放到一边哦。”
咂巴咂巴嘴后,幼崽又说:“我的羚兽肉肉……”
刚刚想要将幼崽放回床上的黎神停下动作,微笑着吻了吻幼崽的额头。
“小笨崽,下次记得,巫祝不可轻易许下承诺,像是你刚刚想对刀耕说的那样。”
沈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像一只翻了肚皮的小海豹,银色长发铺开了一床,像月光。
黎神靠坐在他身边,注视着幼崽的睡颜,平静地说:“或许他的天生祝力能够与神兽齐平。”
“是吗?”云靠在柔软的风幡上,轻声道,“自古以来,神兽庇佑巫祝、巫祝庇佑灵兽。然而,神兽皆崩于天劫,羚兽为最终存在的神兽之体。”
“你是指,我们有了一个能够与上古神兽比肩的巫祝?”
黎神不置可否,但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低声问:“比你如何?”
黎神缓缓说:“应当比我强的。”
云怔楞着,半晌无声地摩挲着坐下来,靠着沈白的小床,捉住沈白的小手,贴到自己脸上。
“幼崽……”他无声地张开口,空茫的双眼中满是疼惜。
“黎神得到了无上的祝力,也承担了同等分量的职责与祝力带来的苦痛。”
你的肩上会落下如何另我们仿徨、绝望的,属于你自身的疼痛呢?
黎神默然无语,只是紧紧攥着沈白的另一只手,微微垂着头。
“或许不会。”他最终这么疲惫地说。
白日,太阳施施然飞上天空,晴空万里。
这本应是叫醒幼崽后,一起前去捉灶神的日子,但所有神祝都围在神庭当中的小床前,围成一个完整的圈,彼此的神情都十分奇特。
“……所以这是,生食羚兽的副作用?”
半晌,与周围神祝一同紧盯着小床上小小一团的凤胥茫无头绪地问。
“啊。”凶魂回了一个音节,眼睛都没有从小团子身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