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心中密密麻麻的悲哀与无言的痛苦已经如同疯草般撕破血肉发芽生根。
明明是沈白先把他的佩剑拔出来的,但他已经进入军团四个月连沈白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这只小绒球是他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与沈白有关的东西, 也成了沈白仍在关注他的唯一一个证明。
他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空置如此之长的时间,也不明白上层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只小绒球似乎在昨夜成为了“沈白庆祝他真正加入军团”的礼物, 代表着支撑他追寻的沈白的支柱。
他不想知道自己失去这个小毛球他会怎么样。
恐怕那些被强行忽略已久的恐慌与痛苦会如同洪水一般冲进心脏,将他的整个人都埋在深海中吧?
可那是军团长, 是沈白的血亲,是沈白的教导者,是他的长官, 无论如何, 他都比威姿埃特有资格决定这只小毛绒崽的去留。
并且……
虽然小毛绒球身上有沈白的精神力,但它到底是不是沈白送给他的礼物还是个未定数。
倘若它只是沈白落在他房间的呢?
他能以什么方式将它留在身边?
威姿埃特沉默地站在那里, 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与冷静,身影古板如石块,一动不动。
修垂着眼, 淡淡地注视着乖乖巧巧停在他胳膊上的小黑球。
“乱跑。”他平淡地开口。
沈白不情不愿地甩了甩尾巴,瞥了眼威姿埃特,慢吞吞地啾啾了两声:“你过来干什么?”
小黑球吐字结束的一刹那,修十分愉悦地目睹威姿埃特的瞳孔收紧。
……哈?小绒球是、沈白?
威姿埃特的大脑猛地停止思考,下一刻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强烈而复杂的多种情绪中,绿发少年压抑了无数次感情,才勉强思考过来。
这种绒球形态恐怕是虫族的……本体?
不,这种事情能让他知道,是不是代表他进入了沈白和修的领地范围?
即便不明白事情原委,他的心脏还是狂跳起来,喜悦几乎要他将淹没在沙滩上。
他抬起眼,看向那只毛绒绒的沈白,情不自禁放松了眉目。
修低声笑了起来:“看看你和他怎么样。”
修再一次愉悦地看见威姿埃特的身体又僵硬了一些。
军团长知晓沈白与他的接触。
这一刻,威姿埃特全然确定了沈白变成小绒球来他房间以及之后的一切动作都属于试探行为。
“你的饼干吃完了?”军团长淡淡地道。
“嗯。”沈白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快出去,我要和威姿埃特一起看星星。”
“现在是凌晨八点。”修提醒道。
沈白从修手臂上一路歪歪扭扭地飞到威姿埃特怀中。
绿发少年下意识抱住小绒球,茫然地看着修瞥了他一眼,随后不急不缓地敲了敲手杖:“威姿埃特。”
“是。”
“下次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修淡淡地道,不管威姿埃特什么反应,径直走出房间。
徒留下茫然表情尽失的威姿埃特,略有无奈地低头看着沈白。
“我的演技很差吗?”他抱起沈白。
沈白点了点头:“不是。”
威姿埃特:“……”
那您点头做什么。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和沈白说话。
他没忘记沈白刚才那句“出去看星星”。
在他步出别墅的那一刹那,天空骤然阴沉,夜幕推着白日往前赶,终于在沈白看见它的第一眼完美的伪装好。
星光点缀在上面,夜晚的一切都披上了蓝光,仿佛白天只是人们的臆想。
为了幼崽的一句话,强行令本已形成自然节令的天色改道,不论之后如同衔尾蛇般接连麻烦,修也当真能做得出来。
然而威姿埃特丝毫不惊奇,无比平静地抱着沈白走向第一钟塔的野草地:“小饼干也是替换过的吗?”
沈白点了点头。
从头到尾,他在进入威姿埃特卧室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有了结局。
小饼干被替换成蛋壳粉糅合水果制作的高替,亲卫兵将沈白身侧围的结结实实,心理侧写团将威姿埃特围的结结实实。
仅仅是因为沈白想来看看威姿埃特,仅此而已。
不过……
“也?”沈白纳闷地问。
“您检查了我的起居室,随后……”
沈白面无表情地用尾巴拍了拍他:“停。你怎么感觉我会随意进出你的卧室?”
“其实您自由出入我的卧室,我也不会介意的。”威姿埃特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