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他已打定主意维持这种状态,直到他能够在军团中取得一个不会被动摇的地位——他不在乎那个地位是什么,但必须有。
翻跃而起的冷静被压下,那个看似没有记忆的灵魂再次回归,沈白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最后一丝平静也消失了。
现在他只是一个有些渴望感情的、尽管会触底反弹但的确不擅长反抗的孩子。
濒临混战开场只剩五分钟,远处场地中沸沸扬扬。
只有沈白孤零零蜷缩在一边,艳羡又失落地注视着那群参与选拔的孩子。
——总之,不管沈白如何庆幸自己不用参加混战,修看在眼中的便是这么一副小可怜由于不明原因不能上场的委屈模样。
军团长站在灯光昏暗的房间内,黑瞳缓慢地一收一缩,宛如蛇瞳般冷冰冰盯着自己的猎物。
稍停了会,在选拔场地上空看完了全程的军团长转过身,军靴踏上地毯,再次拧开房门把手。
黑暗浮现,又落下。
刀剑泛出的冷冽银光在黑暗的角落中一闪而过,眨眼之间,高大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前。
“你知晓幕后主使是谁吗。”低沉厚重的声音从沈白头顶传来。
刚刚休息了一会的沈白:“……”
他喉咙一哽,悲愤之情犹然升起。
这个男人过来干什么?嘲讽他?
还是想找事将他扔到混战里去挨打!?
最不可能是来帮他的吧。
沈白梗着脖子抬起头,悄咪咪瞅了眼男人冰冷的眼睛。
男人很擅长将明明是问句的话生生变成陈述句,每一次落下的尾音都是不容置喙的坚硬。
只一眼,他便迅速低下头,确定了男人肯定不是来帮助自己的。
有哪个好人安慰人时,表情都是“你真没用”!?
更何况,哪有事情解决了才过来的?
啊,饭煮熟了,菜炒好了,你起床了!?
沈白抿了抿唇,决定当做没听见问话。
修沉默地等待了一会,耐心地重复了一次:“谁。”
修右手轻轻搭在佩剑上,微微侧头,拖过黑发的缝隙无声而嘲讽地注视着沈白。
刀剑收鞘的声音悠长嗡鸣,宛如神乐。
修将拔出一小半的剑归鞘,抱臂注视着沈白。
沈白抱着水杯,垂着眼睛不肯说话。
无声的拒绝。
修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站在黑暗中,微低着头,气势缓慢向战场一方转变。
至少沈白第一次感到了货真价实的压迫感。
但这又怎么样?
沈白又缩了缩,打定注意气死这个男人,就是不开口。
他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水,没有对准,自己被自己呛了一下,小声咳嗽。
小孩不由得颤抖起来,唇被咬住,热水洒出一点,落到他尚且脆弱的皮肤的。
修平静地看了眼小孩被烫红的手,一点安慰人的意思都没有。
他现在心中只有禁不住弥漫的怒火,只要沈白不开口,这团火焰能够烧到冰原之上。
灼热的冰层之下,那团火焰随着沉默的时间层层爆裂,将周围的水烧的滚烫。
片刻后,修简直要被一声不吭的沈白气笑了。
“你知道。”军团长两边的唇角向他提起,似笑非笑地下了结论。
紧接着语气骤转直下,带着讽刺与苛刻:“心软了?”
倘若第三个人在现场,必然听不懂他们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但沈白清楚修问的是什么,修也清楚沈白不回答的意思是什么。
你瞧,明明是问句,这人却能说出肯定句的语气,让人怒火丛生。
沈白:“……”
他极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男人,捧着小杯子,小心地吹了吹热气。
他打定注意,今天一句话都不说!
无论如何,混战已经开始了,他错过了选拔,必然不会再和军团产生一点联系,最后一次对抗这个男人的机会,沈白一定会把握住。
虽然这种无声的抗议看起来十分无能,但沈白所做出的“抵抗”大多如此。
随后,一口都没来记得喝上的热水便被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拿走了。
那只手不强硬却轻松地夺走了他的水杯放到地上,随后熟练掐住他的脸蛋。
沈白:“……”
沈白盯着那张距离自己不到半个手掌距离的脸,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你自己已经认定我知道是谁陷害我了,你还用问我?”
修冷冷地注视着沈白,丝毫没有人为自己哪里说错了:“所以,你承认你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