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宾客显然没见过秦世如此过分,原本欢声笑语的房间静得鸦雀无声。
万万没想到,那位叫桑雀的白衣美男并不在意主人脸色,醉醺醺地走过来拉起林羽鹿:“你别这样子,他太坏了。”
被“拯救”的林羽鹿自然惊讶,生怕他被牵连,忙认真表态:“先生,没关系的。”
秦世态度不善:“听见了吗?别多管闲事。”
甚少发脾气的人,忽然动怒便更可怕。桑雀分明也在心虚,却仍鼓起勇气握紧林羽鹿的胳膊,慌张之时,忙向他的男朋友求救:“老公,他欺负人。”
服务生口中那位首富的儿子倒是淡定,走过来揽住桑雀,对秦世表示不满:“发什么神经。”
他们明显关系不错,秦世勉强收敛态度,将目光从林羽鹿身上移开。
谢天谢地。
林羽鹿再不想刺激学长,转瞬抱紧托盘头也不回地溜了。
*
虽说人间自有真情在,但对于个命途多舛的孤儿来说,所能感受到的善意并没有很多。
今晚搞砸了一件又一件事,又反复被那位叫桑雀的客人伸出援手,林羽鹿自然感激。
世界上所有的善意都不该被无视,都值得好好珍惜。
他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左思右想之后,才悄悄和公司负责场地装饰的同事买了朵白玫瑰,趁桑雀和男友离开之前小跑过去,举着花认真道:“先生,今晚谢谢你。”
桑雀怔愣,接住花朝他温柔浅笑,惹得男友在旁蹙眉而视。
不好再多打扰,很识眼色的林羽鹿懂事离开。
结果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前方路中央的高挑身影吓住了脚步。
林羽鹿摘掉口罩,尴尬问好:“学长……”
秦世的态度并未好转,语气冷淡:“工作一团糟,还敢偷我家的花?”
没料到方才的行为被他瞧见了。
林羽鹿知道秦世并不真心在乎花的来源,只好苦笑。
秦世嘲讽:“怎么,很羡慕人家吗?”
林羽鹿不解:“羡慕什么?”
纵然桑雀是朋友的伴侣,秦世依然极不客气:“明明过着平凡的人生,却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实现了阶级跨越,再也不用为五斗米折腰。就像你曾经希望的那样。”
这流利的嘲讽让林羽鹿诧异,他愣过几秒,才无奈轻叹:“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在秦世的印象里,这位小学弟永远满目崇拜、小心讨好,仿佛愿意接受自己所有不着边际的情绪。
但偶尔,当林羽鹿听到无法苟同的残酷话语,便会如此刻般,在那琥珀色的清透眼眸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怜悯之色。
秦世不喜欢这种圣父般的怜悯。
自我辩解永远不在林羽鹿的字典中,他压抑住刺痛的心情,认真道:“学长,你有时间吗?十分钟就好,我想和你聊聊。”
秦世没有给肯定的答复,转身便走。
林羽鹿知道他同意了,忙按住整晚都在隐隐作痛的小腹快步跟上。
加油啊,一定要好好表达,再没有更多机会可以浪费了。
他这般嘱咐自己。
*
配色冷淡的书房内飘散着沉香之味,与楼下的声色犬马之境像两个世界。
进门后,林羽鹿好奇地瞥过他的藏书,而后便找到墙边不起眼的位置站定:“学长,我知道你没想过我会重新出现,更没兴趣管我的闲事。”
秦世旁若无人地坐到单人沙发上,垂眸翻阅手机消息:“知道就好。”
“其实你大可以不理我,”林羽鹿措辞谨慎,“但你是个好人,多少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了我一点点面子,而且你又好奇心重,想知道我到底‘图谋’什么。”
秦世终于抬眸:“这么会分析,不继续写剧本可惜了你。”
“我承认,我不止想要五千块的工作,”林羽鹿没有选择,只好换个方向瞎编,“但我要的也没有很复杂,我只是……在国外养孩子的压力越来越大,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想着……也许求求你,能找到路子多赚点钱。”
秦世沉默。
林羽鹿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胡讲:“是我死要面子,真没料到含糊其辞反而给你带来困扰。”
生来便拥有太多的秦世,身边永远饿狼环绕。
纵然林羽鹿并不苟同所言价值观,但他清楚,在学长看来这再正常不过。
果然,秦世哼了声,身上微妙的抵触消散不少。
林羽鹿趁机恳求:“我没读完大学,照顾小森真的很不容易,我——”
“没本事就别生,”秦世语气厌恶,“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白痴能跟你生孩子。”
……
这话好难听,却让林羽鹿瞬间想通了——原来学长不是讨厌小森,他是讨厌自己有孩子的事实,他觉得彼此曾有那种过往,自己成为父亲特别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