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看戏似的瞧着他自灌茅台,又朝身边的投资人笑:“有这么高兴吗?”
男性很难屈从于年少气盛的对象,但选择屈从利益却容易得多。
老谋深算的投资人立刻端杯:“自然高兴,要我说小温也是真不懂事,来东港这么多天,怎么不主动拜访下秦总?”
“怪我,前些天家里太忙,”秦世拒绝,“酒就免了,喝点茶吧。”
守在旁边的旗袍美女立刻奉上如圣旨般华贵的茶单。
这里本就不是寻常百姓吃饭的地方,爱茶的东港富豪们更是穷奢极欲。
听见秦世的点单,要做东的温简寒心疼到眼皮微跳,却只能强装镇定地试探:“前辈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世挑眉:“有事的不是你吗?”
投资人在旁笑着帮腔:“听说你现在需要注资,秦总就主动要来听听,真不愧同窗情深。”
“大哥你这用词我有点害怕,”秦世照旧语气轻松,“我和他不是一个专业的。”
关系不错的投资人立刻哈哈笑:“对,想起来了,你学的是念经。”
秦世嫌弃:“国学懂吗?什么时候能有点文化?”
眼瞧着他们熟稔相谈,温简寒心中不是滋味。毕竟自己与秦世年龄相差无几,境况却截然不同,很难不生出对老天不公的强烈责难。
但气归气,还是正事要紧。
温简寒端正的面庞浮出讨好之色,趁机讲起公司当前的麻烦和可观的远景。
约听过半分钟,秦世便开始摆弄手机,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硬撑出雄心壮志越讲越低微。
察觉到声音彻底消失,本心不在焉的秦世又抬眸:“继续啊,有点意思。”
温简寒抿了口比金子还贵的茶,继续努力游说,烫得嘴唇生疼。
*
一顿晚餐没怎么动,结账时的价格却惊悚得紧。
好在难以揣测的秦世还真耐下心来,把温家困境问得一清二楚,饭后又单独留了温简寒聊天,在如园林般的院子里悠然迈步,态度不明。
当年就没巴结得上这位学长,谁能料到今夜竟能有此机会?
温简寒酒喝得有点多,走路步伐飘忽,偷见他始终挂着神秘笑意,便鼓起勇气发出邀请:“前辈周末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几个美女朋友出海玩?我来安排。”
“不是急着拯救公司吗?还有这闲心,”秦世停步到莲池边,垂眸观赏刚刚出现的花苞,几秒后又道,“你学编剧的,竟然转行了。”
温简寒干笑:“小时候想走艺术这条路,长大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秦世笑着看他:“但我记得你发表过小说,当时在学校挺出名。”
温简寒无所谓地耸肩:“早就不写了。”
秦世呵道:“那多可惜,我没记错的话,不是还被抄袭过?”
“嗨,您记性真好,”温简寒竟在不知不觉换成尊称,试图用陈旧之事拉近关系:“是说林羽鹿啊,那个怪胎竟然还疯狂追求过前辈,也不照照镜子。”
……
秦世移开目光:“看来你记性也不错。”
聊起学生时代的八卦让温简寒轻松许多,甚至笑得有点原形毕露:“那怎么可能忘呢?他还在圣诞舞会对您当众告白,笑死人了。”
圣诞舞会。的确有那么回事。
当时秦世得意忘形,故意嘲弄林羽鹿的感情见不得光,逼他做出完全不符合性格的大胆行为。
记忆中,一身寒酸的小鹿站在奢丽的宴会厅里简直快吓傻了,雪白的脸憋得通红,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可爱又可怜。
被取悦到的秦世故意俯身看他,离得很近。
以为要被亲吻的林羽鹿微微抬头,却只得到毫不掩饰的嘲弄笑声。
不仅秦世笑了,在场的学生全都笑了。
也正是在那夜,喝醉的林羽鹿被秦世折腾整夜,次日却依然被告知做|爱不是恋爱,是他自愿献身的愚行。
而今再回想起来,可能那就是压垮小鹿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此后,争吵、分离……长别四年。
只在瞬间,秦世的记忆就再度惨烈地复苏了一次。
他心神恍惚之际,只听到耳边的蠢货唠叨个不停:“要我说,被那种乞丐喜欢简直是侮辱前辈,当时很多人替您教训他呢。”
“教训?”
秦世一时间未懂这词,但又很快懂了。
可能事实并非外公断言的那样,是讨厌自己的人报复到了林羽鹿身上。
恰恰相反,全怪自己。毫无意义的铺张与大方换来无数舔狗,傲慢和残忍也被那些家伙无耻学去,通通化为羞辱小鹿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