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凛冬说:“有的东西,看着喜庆就足够了。”
老板是从战乱中过来的人,被供货商忽悠买了小彩灯,尚不明白看着喜庆有什么用,但早前有个客人来买走一大包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漂亮,亮晶晶的多喜庆啊。”
“也许是吧。”老板看着凛冬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之前的小彩灯是韩渠挂上去的,凛冬找黄老头借来梯子,将坏掉的全部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新的挂好,灯一亮,火树银花,闪烁得他眯起眼。
转过身,他看见灯光阴影中的火车头,它安静地匍匐着,犹如一只受伤的小虎。
凛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它,舍不得扔掉,也不大可能长久地摆在院子里,除非他今后都不在这里住了。
手机很安静,韩渠没有发消息来,而他也失去了拍视频给韩渠看的理由。
火车头无法启动,他爬上去坐好,不久,趴在方向盘上,许多念头在脑海中交织。事情山一样堆积在他面前,他却一件都不想做。想到白一拜托他的事,忽然抬起头,想去卡利斯学堂看看齐穗。
工人们自由活动,凛冬采购了一批食物和衣服,用货车拉到山上。孩子们都在上课,凛冬和志愿者一同卸货。下课铃响,齐穗第一个冲出来,一头扎进凛冬怀里,眼里包着泪水,“冬冬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
“冬冬哥不好。”凛冬将齐穗抱起来,发觉一段时间不见,小孩儿长势惊人,沉得他都有些吃力了。
“冬冬哥好,不可以说他不好,冬冬哥自己也不能说!”齐穗着急地纠正,双手捧住凛冬的脸,还揪了揪,“冬冬哥,你受苦了。”
“我受什么苦。”凛冬笑道:“我好得很。”
“可是你瘦了。”齐穗说着,又担忧地揉了揉凛冬的眉心,“你这里也皱着,看上去很难过。受苦了才会这样。”
凛冬愣了下,挤出笑容,“没有的事,我只是太忙了最近,都没空来看你们。”
齐穗拍拍他的手臂,“冬冬哥,你放我下来。”
“不让我抱啦?”
“不是,抱着我你会更辛苦的。哥哥上次说过。”
齐穗口中的哥哥是韩渠,凛冬眼睫颤了颤,将齐穗放下来。齐穗站好,他才看清,小孩儿确实长高了,裤子都短了点,好在他带了新衣服来。
学堂现在发展得不错,有了更多汉语老师,主任跟凛冬说,他难得来一次,就别忙着上课了,陪孩子们玩玩吧。凛冬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玩得好的也就齐穗一个人,不让他上课了,他顿时有些无所适从,但齐穗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往田埂上跑。
齐穗喜欢草很高的地方,凛冬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在高草里朗读课文。以为他要和自己捉迷藏,凛冬打起精神,正要配合,齐穗却拍拍高草里的石头,“冬冬哥,你坐这里。”
“怎么了?”凛冬揉揉齐穗的头,“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齐穗鼓着腮帮子看凛冬,“冬冬哥,上次哥哥来看我,你怎么没有和他一起来呢?”
想到那次爽约,凛冬心中溢满愧疚感,可还没有说出话来,齐穗已经抓住他的手,“冬冬哥,我心疼你。”
凛冬惊讶,“什么?”
“哥哥骗我,说你只是有事来不了,我就知道不对,果然不对。”小孩的表达不那么准确,凛冬不明白这“不对”是什么。
“你很难过。”齐穗说着,自己先难过起来,“你是因为难过,才没有来看我的。”
凛冬一把抱住齐穗,“不是,没有,是我的错,我……”他无法向一个孩子解释,他究竟错在哪里,满腔的歉意最终还是归结于一句:“是我不好。”
但齐穗从一开始就否认了他的不好,“冬冬哥,你和哥哥一样好。”
凛冬睁大的双眼里浮起暗色,轻轻摇头,他不配和韩渠相提并论。
“真的!”仿佛迫切地要凛冬相信自己,齐穗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你们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从来不撒谎。”
凛冬再次抱住齐穗,“好,我相信。”
齐穗松了口气,跟凛冬说了很多学堂的事,听到中途,凛冬忽然问:“卡利斯先生想建个活动场?”
“有跷跷板,有秋千,有滑梯,还有迷宫……”齐穗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他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的实物,但是卡利斯先生给他们看了照片,他期待得晚上都没睡着觉。
凛冬对学堂很熟悉,教室和宿舍周围没有空地,要建的话只能破坏这片田地,可是菜和果树都才种下去。
齐穗又说:“卡利斯先生说活动场要修在山下,不然我们天天只顾着玩,不会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