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阁言而无信……
她还是要出阁,准备嫁与权贵了。
那夜的幽咽哭声似于心头久久缭绕,挥之不去,令他不堪烦忧。
临走前,她果然又来寻他。
……这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吗。
先前肝肠寸断的剧痛散去,他心头蓦然有些麻木,静默良久,最终仍是落败下来,违逆了先前许下的诺言,浑浑噩噩地为她开了那扇门。
全当是为断这份念想吧。
这日之后,他会应诺自戕,即便下至黄泉碧落,亦不再见她。
十四.
她在自己身上下了情药……
衣物簌簌落地,那双温热带着馨香的藕臂牢牢地将他困于怀中。
他感受到,她横跨上腰身,以一种缓慢而坚定地力道往下跪坐。
之后,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叫二人皆忍不住战栗落泪,然而却无人敢于此刻痛呼出声,生怕搅碎眼下如梦似幻的平静。
此情此景,当真不是他因执念而生出的可笑痴梦么……
明明是那般慧黠的人,明明只需几句温存的软话便可哄得他缴械投降,败下阵来,明明她什么都知晓,却仍旧……这般笨拙地将自己唯一的筹码给了他,也学作他曾经模样,企图将一颗真心剖给人瞧。
一滴滴滚烫的热泪跌落于鬓角,万般灼人,那温软的蜜唇落于他盲眼,带下一阵细碎的亲吻。
耳边是她含着轻喘,不断诉说欢喜之词的软语。
如此甘甜,如此惑人。
闻她流泪,他胸膛中那颗死寂已久的心竟又隐隐作痛,明明身体如醉如痴,心却是哀恸悲戚。
她到底没再欺他,淑
女亦是有心的。
无数次的呢喃叹息,他终于能够确信,如今飞鸟真真切切地栖于他这残枝败叶之上。
两个灵魂于陋室间紧密相拥,此刻抛去天地万物,礼义廉耻,身与心俱独属于彼此。
何其荒唐,
又何其有幸。
第75章 无价之宝 “郎君心中可欢喜?”……
静室内。
庆心手捧一纸信笺, 秀眉轻蹙。
“信中言,北苍前不久刚碰上一场天灾,一群流寇为避灾举寨迁移, 于崖山处筑寨扎根,搅得周遭村民人心惶惶……突然多出这一伙儿人, 会不会对咱们的任务有影响?”
她目光落在对面女子面上, 见她神态慵懒淡然, 目光不由得有些许微妙。
自季书瑜恢复记忆后,她直觉她身上出现了诸多细小的变化, 可要说是哪里变了,一时半会儿却又答不上来。
一些深藏已久的锋芒伏于这幅昳丽皮囊之下, 诡谲难辨, 她的那些喜怒亦不再轻易对外展露, 似乎变得愈发难以捉摸了。
譬如眼下,她便有些猜不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季书瑜以手支颐,闻言思忖, 片刻后方才回话:“是啊……怎就这般巧合呢。”
她眼下透露出些许憔悴的青黑, 轻轻打了个哈欠,微合上双眼, 模样有些昏昏欲睡, 忽而开口:“安心, 不过是一群难成气候的流寇罢了, 况且船上不是还有那么多他们的眼线么, 一个个功夫这般高明,总不至于连几个匪寇都对付不了罢?”
庆心闻言一愣,觉得此言倒也没差, 只是这话怎么听着总觉着有些古怪呢。
季书瑜思忖,又继续言道:“给我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船只即将过清门,若是错过,之后便是有意也再难回转了……一会儿用膳,你去寻大夫过来,我自会去同闻人策说身子不适,令船往崖山那边停靠几日。”
“好。”庆心爽快颔首,知晓此事紧要,忙将信笺收好,转身出了门。
室内只余下季书瑜一人。
指尖于案面下意识地轻点,她身上那点仅存的惫懒之态逐渐褪去,眸光犀利清明。
她记得格外清楚,梅薛温之前以命相保的那些山匪,最后便是朝着北苍边境逃亡的。
而偏偏是眼下,崖口那群流寇,亦是从北苍突然迁过来了。
事情怎会这般的巧合呢……
其实自恢复记忆后,她便一直在重复地思索一个问题。
她这光风霁月的枕边人,同那鹿鸣山的三当家梅薛温,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书房内藏匿的那只匣子,里头存放着的物件,俱是她同梅薛温交手或接触时,落于他手中的物件。
香囊,是她那时为了同梅薛温拉近关系,降低他防线而挑灯制成,又亲手送出去的。
袖箭,是二人初次相见时,她偷袭不成,落于他手中的。
然而那日清剿匪窝,闻人策并未亲自前去,那他又是如何得着这些物件,又为何要这般小心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