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边纱帘垂落,若烟云出岫遮住无边春色。
空气逐渐稀薄,室内幽幽檀木香与清浅兰香相互缠斗,于床幔当中合成一股十分奇异的勾人甜香,搅得人神志愈发有些朦胧。
片刻后,屋中只闻得一声声极轻的呜咽和着暧昧水渍声,透过狭小的缝隙,并以兰麝香气一道徐徐而出。
海棠沾玉露,兰香醉媚骨。
一夜贪欢。
……
奇怪的是,这日之后,季书瑜直觉两人间的关系似是打通了什么关窍。
益处显而易见。
枕边人终于褪去了那张岿然不变的温柔假面,有事亦会言明,不再如先前那般,只于暗处不动声色地刻意拘束着她的去向,叫人摸不着头脑。
之后,他甚至更是削去了她身旁一半的‘眼目’,好似对她极为安心的模样。
然坏处亦有……
那便是他于床笫之事上,变得愈发不知节制为何。
她每出院门一次,若当日无事发生倒也还好,可一旦遇上那美姿仪的风流叔郎前来搭话,第二日她保准再是无力气跨出院门一步了。
房中事渐繁,美人心中隐觉不安。
季书瑜以手支颐,望着窗外的玉兰蹙眉思索。
因着旧时的记忆已模糊不清,自己的身份与过往也全靠他人以口言传。如今她对暗阁并无强烈的归属感,自然更不可能无私到为它抛头颅洒热血。
得知往事,知晓自己底细之后,她只觉身边处处皆是能随时要她命的风险。
千算万算,早为自己铺设好一条退路才是头等大事。
先前她并未于庆心口中听闻暗阁有给她服用避子之物,估摸那边应是打着要她在此长驻的算盘。
可万一事情败露,中途出现异变呢?
依着她枕边之人的性子,待他知晓她来路不清,待他亦不过一腔虚情假意后,他会饶过她么?
闻人世家又可能会放过她这个怀有异心之人么?
恐怕于权利面前,那些脆弱的情意,压根不值一提,更不可能保全她性命。
她确实该为自己好好谋算谋算。
垂眸思索间,正不自觉摩挲着小腹的纤手突然为一只寒凉大掌所包握,一道挺直的鼻梁抵住她脖颈处摩挲,带起一阵痒意。
身后之人将她拥入怀内,一边埋首于美人颈间啄吻,低声问道:“瑜儿在想什么?竟这般入神。”
季书瑜动作稍有一瞬的僵硬,不过一息间面上便又带出几分浅笑,回身引他到榻上共卧。
“妾身方才在想……何时再唤雅儿来院中坐坐,估摸三日之后,院中的花便该谢完啦。”
她抬眼望着宝栏中的花,颇有些不舍。
闻人策望着她的侧颜,思索片刻,方才言道:“若是想唤她过来赏花,不如便择明日罢。”
“嗯?”季书瑜回过头,面露不解,“为何……”
“暂且不能等那西屿医者来兰城了,后日吾进京述职,瑜儿亦需一同上路,等会儿侍女便会来整理衣物行李。”
“如何这般突然,”季书瑜略感惊愕。
闻人策摇头,温声同她仔细解释:“吾本意是想留瑜儿于府中养病,可未曾想,京中忽然有令,唤你一道进京面圣。”
闻言,季书瑜自是无话可说,只得无奈地盘算起之后面圣的事。
似知晓她心中所想,闻人策劝慰:“无须担忧之后的事,吾会打点好一切,那名巫医亦会改道前往京畿,瑜儿不必多思。”
她颔首,轻舒口气,窝入他怀中,抬眸望着外头那一院芬芳出神。
左不过,很快就回来的。
只是她心中,不知为何始终隐隐感到些许不安。
第70章 风情月意 这次,明珠主动向腐朽帑椟投……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掉秋末的枯枝败叶, 又携来一阵规模不小的秋寒。
出人意料的是,前往南陵京畿的途中,闻人策忽地大病了一场。
然而车队却不能蓦然停下休整, 只得边赶路边休养。
可说是简单的风寒,季书瑜瞧着却又觉得不像。
他穿着一袭狐裘, 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像极了一尊精美而易碎的玉瓷, 肌肤触感亦是寒凉,好似被冰雪寒霜浸透了每一寸血肉与骨骼。
季书瑜难免忧心, 想起之前他衣不解带照料自己的日子,也欲学作他的模样近身照料。
只是不想, 闻人策此次却难得拒了她的请求, 并以会过病气的缘由, 同她暂时分离开。
季书瑜拗不过他,只得独自去到另一辆马车上。
然而几日未见,不知他又好转了多少,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