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女在寻她了。
卫逸抬手作揖,识趣道:“人多眼杂,仆今日便先告退了,公主您请多保重。”
季书瑜只得将风筝递回给他。
而在那道身影即将消失于视野中时,她忽然提声轻唤。
“等等。”
那人闻言停住脚步,回首望向她。
女子斜身轻轻倚靠在竹上,精致的眉眼轻蹙,似笼罩着青山烟雨的惆怅,含有万千愁绪。
她问:“若是之后我出不去……”
西风浅吹,将她垂落的墨发轻拂,长睫轻颤若蝶翅。
“你还会如今日这般,翻墙进来看我吗?”
那句话被秋风裹挟而去,可距离遥远的卫逸却已经听明白了。
他神情复杂,不知为何,直沉默了半晌方才颔首,承诺道:“会,只要公主需要用仆一日,卫逸便万死不辞。”
他朝她点点头,露出个类似安抚的浅笑,之后便于林叶中隐匿了身形。
季书瑜独立于风中,烟雨似的杏眸中神情晦暗。
……望他言而有信。
第61章 月华如水 这……算是心悦吧?
坠叶飘香砌, 天淡银河垂地。
玉郎踏月色缓缓而归,房门闭合,将夜间丝丝凉风阻于门外。
室内漆黑一片, 只有几根微弱的烛火供以照明,稀疏地分散于各个角落。
闻人策绕过几重屏风, 缓步往里屋去。
脚步声被压的极轻, 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只恐惊扰了屋内歇息的人。
却不想,往常这个时候早该散下的帐纱今日仍挂于金钩上, 榻上空空如也,不见伊人踪影。
他下意识地蹙起长眉。
眼下已是子时, 她这个点却不在屋中睡眠?
他心中蓦然生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躁郁, 转身离了榻边, 欲唤下人进来问话。
而途经过窗棂时,窗下的美人榻边却突然传来些许微弱的动静。尽管动静极轻,仍然霎时间吸引了他的心神。
闻人策五感灵敏,于暗中的感受力极强, 闻声索性停下了脚步, 立于阴影中不动声色地探听着声源。
入耳先是一阵纱衣窸窣,然后传来女子小声的呵欠声……最后, 是两只光裸的脚轻轻踩在薄毯上走动的声音。
盈盈暖香从背后突袭, 一双光洁的藕臂轻轻揽住了他的颈项, 伊人于他耳侧小声嘟囔:“唔, 是你回来啦。”
融融暖意从极薄的衣物透入皮肤, 她同他咬着耳朵,些许热气吹拂过颈侧皮肤,带有轻微刺激感。
“我等你好久了。”她小声喃喃, 不知怎地,他确定自己从中听出了极为浓郁的委屈感。
闻人策反手搂住她,闻言也轻笑:“怎么在窗边睡?若是以后吾迟迟不回,可以唤下人过来抚琴,不用苦等。”
闻言季书瑜却是摇了摇头,她抓紧了他的袖子,眼波流转,似有诸多话语欲说还休。
她小声解释:“不是,连着几日都没见到你,我总是有些不大安心……”
她拉着他的衣袖,如同小尾巴似的跟在闻人策身后,重新返还里屋。
见他取过七弦琴,席地而坐,她便也黏黏糊糊的上前贴着他坐下。
玉郎身姿挺拔如松,大掌覆于琴弦上,抚动试音。
两人同坐的身影被月光悄悄拉长,二者交织在一起,一高一低,画面莫名和谐温馨。
耳边琴音低回婉转,似流水潺潺。觉得此时气氛正好,季书瑜斟酌了一番话语,试探地轻声开口。
“近日郎君不在,屋子总是空荡荡,冷清的叫人害怕……妾身便是想听琴,可身边的几个侍女嬷嬷却都不会。不过,妾身听说那个叫庆心的女孩心灵手巧,精通乐理,从前又是贴身侍奉过我的,不若郎君便唤她来屋中,陪我解闷吧?”
闻人策面容隐在阴影中,听闻这句很久以前于鹿鸣山上便听过一次的哄话,轻叹口气。
“如何又是她……瑜儿何时见过庆心了?她病可好全了?”
季书瑜装傻:“妾身近日一直待在院子里头,自然没见过她人。只是一听说起这个名字,便觉得格外亲切,所以想请郎君唤她过来给妾身做伴……你近日总是顾着忙公务,妾身一人无趣的紧。”
言语间甚至极为顺口的改了自称,她一套胡搅蛮缠,不想闻人策却仍未肯松口。
“近日事务太多,冷落了夫人,实是吾之过。过几日便带你去坐画舫赏枫,可好?”
观他眉目沉静,神情未有一丝波澜,垂首又悠然弹起了古琴,季书瑜心中深感挫败。
嬷嬷,不是说好对她有求必应的吗,那眼下算怎么回事?
他越是不肯,她就越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