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众人愕然,不约而同看向她。
方如梅“嗯”过一声,又继续道:“不过就是李婆子不同意云娘下船,怕那有钱的老爷带云娘离开蕤洲,泄露了这里的事罢了。但钟管事倒是愿意把人给放了,只要云娘肯保证永不离开蕤洲就行。”
“那就先答应啊,之后再做打算嘛。”
“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肯定会一直盯着云娘,反正怎么都不能离开蕤洲就是了。”
方如梅阻停他们的讨论,“主要是云娘太倔了,当即就说自己一定会离开蕤洲,大概是因为这一点,最终才送了命吧。”
“若是这样的话,哪怕她不死,想必钟管事也不会放她走了。”
“所以她到底是李婆子害的,还是……钟管事?”
说到此处,徐香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云娘之事虽说可惜,但这事的重点难道不是赎身么?只要有钱赎身,又能保证不离开蕤洲,那下船不就有希望了?!”
“对对对,但那可是五百两啊,去哪里弄!”
“是不好弄,不过既然有希望,总要尽力去试试吧?”
话题一绕回到赚钱,大家伙就又看向了褚朝云。
褚朝云无奈地晃晃手中食材,不得不提醒他们:“先做年夜饭。”
女子将捣好的南瓜放锅子里蒸,嘴角却轻轻飞扬了下。
不知不觉间,这日子似乎有了点盼头,只是那些银子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其实她也想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下这条船!
夜晚来临时,蕤洲的夜空被十里长街亮起的剪纸灯笼照的灿亮,家家户户炮竹连天好不喜庆。
饭做得了,不过大家没忙着去吃,而是各自回房去换了红裙出来。
钟管事给他们定做的,是一套外罩红纱的裙装,包头的布巾也是红色,虽说款式大众,可徐香荷手巧,还是给褚朝云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朝云,你今天可真漂亮啊!”
徐香荷这梳的一手好发髻,还是跟她阿娘学来的。
又看了看女子瘦削秀气的面庞,徐香荷兀自念叨一声:“就是缺了点脂粉诶。”
“不缺不缺!自然美才最漂亮!”
方如梅在门外往里瞄,笑着赞叹道:“朝云刚来的时候还有些黑,这阵子倒是白起来了,许是又长开了些,出落了倒是越发好看了。”
褚朝云没那么讲究,被他们这么一夸还真有点不自在,“走,上去跟我端菜。”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去了厨房,不多时,一盘一盘的菜就端了回来。
隔间里坐不下太多的人,他们就挤着坐了三桌。
门开着,油灯点着,大家伙聊起来也方便些。
方如梅将藏着的几包梅粉取出,刚好给每人冲了一杯香饮子喝。
上船这么久,今个倒是她们过得最惬意放松的一天,互道“新年快乐”之后,褚朝云一清喉咙,开始给大家介绍起来。
“这一道叫年年有余,这个是花开富贵……”
女子手指纤细,一道道菜指过去,全部都取了好听的名字,“这是十全十美,蒸蒸日上,吉星高照,金玉满堂!”
陆陆续续报完菜名,十五道菜式有荤有素,外加一盆香甜滑腻的南瓜汤,一群人纷纷迫不及待动起了筷子。
几口吃食下肚,又喝了一大碗热汤水,船娘们庆祝新年的兴致也越发高涨。
“今天可真高兴啊,不如咱们来许愿吧?”
“好好好,那我先来,我祝大家……今后的每一天,都能过的像今日这般高兴!”
“那我就祝咱们早日赚得五百两,然后一起下船去!!”
“这个好这个好,那就愿明年的今日,大家都能在船下相聚吧!!”
船娘们举杯欢庆,每个人的面上都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褚朝云每道菜都尝过几口,就起身独自去了船上。
虽说她已经把船娘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但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有真正的家人不能团聚。
褚朝云站在船口,看了一眼码头的位置,又看向姑娘们所住的院落方向。
心想,还是愿这条破船快快倒闭,从此蕤洲再无船娘才好!
虽说今个钟纯心给他们放假,但码头依旧有人看守,只是相对从前来说,要松泛许多。
褚朝云不喜看到他们,于是便走去另一侧,往东码头那处遥望。
东码头距离花船甚远,但也还是能依稀辨别出些光亮。
正静静看着远处,忽的听到有小船划来的动静,船桨一下下拨着水面,清澈的流水声,倒给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了些独特的韵味。
褚朝云不由得偏头望去,眼见船头,银月之下,正站着名身着红衣的男子。
夜色下,男子身量修长,面容带着几分清隽儒雅,红色衣衫本该衬得气质如火,可宋谨却穿不出什么妖艳感,天生的温润直接将这件衣衫的本质都掩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