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站在一旁,正给排队量尺寸的船娘们做记录。
有人看到他们来晚了,便笑着喊人:“朝云,香荷,快来我这儿,我让你们插队~”
褚朝云笑着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插队,而是带着徐香荷老老实实排在最后面。
反正先量后量都一样,她倒是没太大兴致。
只是那红色太过鲜艳,再加上今个日头也晶亮的很,这么一照下来,远远看去,整条船都像是要发光了似的。
船娘们叽叽喳喳的小声说话,褚朝云则回头去寻了几眼。
大概钟管事知晓他们此时高兴,不愿破坏这片刻的美好,便早早下船去,也免得留下来会让大家觉得拘谨。
“我每年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候了,简直比过生辰还要高兴!”
“那是,蕤洲风俗过新年要穿红嘛!”
“想想这满街的红灯笼,满身的红装,再加上那又苏又甜的小饼,我好想天天过新年啊~”
“听说嫁人也要穿红,喜服不也是红的吗?”
“那好说,到时候选个俊俏的小郎君,我主外来他主内!”
“对对对,咱们主外,叫他们主内!嘻嘻~大祁的驸马好像就是这样的呢!”
话题很快偏到郎君和驸马上,褚朝云无奈地笑笑,正百无聊赖的欣赏着河上风光,身后的徐香荷却忽的将她拉远。
二人差点脱离开队伍,幸好他们是最后两个。
“怎么了?”
褚朝云已经习惯徐香荷这一惊一乍地样子,她偏过头来低声问着。
徐香荷却笑的贼兮兮地,笑过,就趴在她耳边压着声道:“之前是我错了,是我自己认错了人,把人家好好的小哥给认成了老爷,不过我知错就改,现在立马就来改正!”
“?”
徐香荷东一爬西一埽的,说的褚朝云一头雾水。
女子蹙蹙眉,纳闷道:“谁?什么老爷小哥的,说什么呢你。”
徐香荷则激动地跺脚,紧紧抓着她衣袖,声音也控制不住的放大几分:“我说宋谨啊!!”
“那天他下河来捞尸体,我就站在船上看,哎呦喂!是我那晚认错了人,来送甜菜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那个渔民阿四叔。”
“宋小哥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啧啧啧,还真是个俏郎君呢!”
褚朝云听她开炮似的突突突说了一大串,捋顺清楚这几句话的重点,女子淡定地“哦”了一声。
“哦?”
徐香荷眼睛瞪成馍那么大,惊诧的重复:“你说哦?!!”
“不然呢……”
褚朝云扶额,随即用手点点小姑娘的脑袋瓜子,懒洋洋道:“我们做衣裳是为了过新年,不是拜堂,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待徐香荷表演牵红线大法,她就又笑盈盈道:“莫非那日一见,妮子你就动情了?既然你把他夸的那般好,婶子也一直说他不错,那就改日叫婶子去帮你们牵条红线。但是今天,我们就先好好做衣裳吧,收收心~”
褚朝云慢悠悠的走回去,继续排队去了。
留下徐香荷傻愣愣站在原地,徐香荷迷蒙半晌,嘴巴里还语无伦次的咕哝着:“不是……什么叫我动情?你,我……哎!!”
为了不想褚朝云误会,她几步跑上来,郑重的举着拳头发誓道:“我可没有喜欢宋谨啊,我真的没有!”
不过见说完了褚朝云还是淡淡的,她人就彻底蔫巴下来。
褚朝云自然知晓徐香荷说的是真的,只是眼下最大的愁事是怎么下船,至于什么情情爱爱的,她根本就没想过。
尺寸量到褚朝云这里时,裁缝略微讶异地看她一眼。
褚朝云观察到对方的表情,不解道:“可是有何不妥吗?”
裁缝摇摇头,随即笑道:“姑娘身量高挑,身型纤瘦,这难得的好身材无论穿什么都是驾驭的了,我都想拉你去我铺子里打样子了。”
“多谢娘子夸奖。”
褚朝云边说边展开手臂,配合着量完了尺寸。
然后一抬眼,就瞟见三层之上的栏杆旁,李婆子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她翻着白眼。
徐香荷看到之后,厌恶的垂下眼来:“不是,我说这老货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明明没看到李婆子上船。
褚朝云等徐香荷量完,就带着她去一旁继续干活,“别跟她起冲突,自从李二达死了之后,这刁妇就越发看咱们不顺眼,别给她发作的机会。”
徐香荷低低嗯了一声,撸起袖子忙活起来。
年节在即,长街上的剪纸灯笼也挂的七七八八了,虽说他们这条船跟码头离着还有些距离,可那芝麻小饼的香气依旧不停地往船上飘。
这两日都有新摘的寒梅送来,而程月也拜托了劳工将烤饼的工具带上了船。